欢迎访问晶羽文学网

微信
手机版

什么词形容有故事的感觉

2022-11-06 08:28 作者:新京报 围观:

现在的电视剧到底有多无聊,要开VIP四倍速?|麦田信箱,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新京报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什么词形容有故事的感觉1

这些电视剧的受众到底是谁?

反正不是我

@卷卷熊:

现在的追剧体验不佳,我不太有耐心去看剧了。作为一名00后我反而喜欢上看纪录片、电影以及动画片。

我出生于2000年,从《一起来看流星雨》到现在大热大火的律政题材我都看,我一直很喜欢看电视,小时候没少被家长打,那时希望自己能早点长大实现电视自由。

14岁的时候我看了《仙剑奇侠传三》,耳目一新的情节(对当时那个年代而言)留下了很深刻的记忆。

对于我来说影响最深远的一部国产剧是《温州一家人》,它的优秀之处在于生动刻画了时代和人物,比如阿雨在法属小岛上怀孕喝醉的那一幕,我反复看了好多遍,最打动我的不是她的坚强隐忍,是她那一刻的崩溃和脆弱,我觉得不能用“大女主”这样的词形容阿雨,现在看惯了爽剧的人应该很难喜欢上《温州一家人》这样的作品了。

考上大学、参加工作、经济独立以后,我可以获得电视自由了,却不怎么想看电视剧了,不是没有时间,是没有耐心和热情。

我没有共鸣了,越来越少被影视剧打动了。我也经常被一些剧的台词尬到或者腻到,有时候我都疑惑这个剧的受众到底是谁?反正不是我。实在无法接受一些演员拙劣的演技,我不追星,确实不太喜欢,非常不舒服。

《甄嬛传》,来自@卷卷熊 的珍藏的剧照。

很多职场剧

拍的都像MV

@Blue Fish:

小时候看国产剧,无法接受很多女性遭遇不测后遭受男性凌辱的情节,最后受害者独自坐在浴桶里一边哭一边洗澡。这个设定几乎贯穿了我从小到大看到的所有古装剧(我九七年的),非常讨厌这一点!

现在的追剧体验不佳我觉得原因有很多:画面滤镜高度相似,缺乏质感;电视剧中间总要穿插演员代言的产品广告,让人很跳戏;普遍节奏慢,台词拖拉,演员不是太夸张就是没表情;剧情没有新意,还有抄袭现象,很多职业剧拍的都像MV……

《非常律师禹英禑》,来自@Blue Fish 珍藏的剧照:“夫妻职员中的妻子一方被企业故意辞退,因此提起诉讼。但是诉讼失败后,大家也没有失望,也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在律师事务所的天台举行了聚餐,还邀请了虽然是对手律所但同为女性的禹律师。专注女性平等的律师在阳光下念了她最喜欢的诗。”

现在的电视剧剧情有多无聊,

要开VIP四倍速?

@芝士:

记忆最深的还是一些老剧,比如往日陪爷爷奶奶一起看的谍战剧。现在的电视剧人物单薄、内容悬浮,不得不感慨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一个让人气到牙痒的角色,他极端的性格和没有底线的道德,都源于自己过往的经历,即使在爱人面前寻回一些昔日的纯净,却再也无法拥抱过去的自己,最后亲人爱人都因自己而亡。他一生浮沉,最后落得一个孑然一身、葬身荒野的下场,在电视剧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派角色。站在观众视角看,他更是那个时代的悲剧角色。现在的电视剧情节喜欢用非黑即白的方式来塑造角色,有些角色看起来有“厚度”却无法让观众产生情绪波动,这是因为剧本细节上的不足无法支撑人设,这也是为什么前文所述的那个角色在我心目中非常鲜活。

和大多数人一样,我对新剧的热衷来自宣发内容对我的吸引,但从我往常的观剧体验来看,往往都是宣发把观众的期待值拉到最大,真正的剧集看起来却实在味同嚼蜡……

现在的追剧体验非常差,其实从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VIP四倍速专享。这也是一件引人发笑的事情,四倍速已经不是在看剧了。现在的剧情到底有多无聊,会让人有开倍速看剧的冲动?对于我来说非常直观的感受是剧情拖沓,十分钟能说清楚的事情一定要用一集六十分钟来说清。

现在国产剧内容悬浮已经是默认的事实了,偶像剧已经占据了大半江山,并不是说偶像剧不可以拍,好剧不管是什么题材,自然都会有观众愿意买单,但现在如同工厂流水线的作品实在是让人担忧,剧情换汤不换药,听得最多的便是男女主的美貌,仿佛躯壳一般的表演,已经很少看见鲜活灵动的角色以及能自圆其说的剧情了。没错,就是自圆其说,已经不要求逻辑缜密了,这也是我想说的另外一点——对国产剧的要求越来越低,导致剧集到达及格线就能作为被吹捧的对象。

最近就有一个非常糟糕的追剧体验,虽然我知道男女主的相处日常是为了让他们的感情顺理成章,但用十分钟的时间让他们隔着帘子接吻也太奇怪了吧,十分钟的慢动作加上背景乐的烘托,旁边的弟弟都看尴尬了,我还得硬着头皮开三倍速。

《沉香如屑》,来自@芝士 珍藏的剧照:“肤浅一点吧,当然是因为帅气啦。”

看电视剧的我

仿佛被片方当作了幼儿

@雪糕:

我是一个老剧爱好者。小时候大家都在看动画,而我跟着妈妈看《情深深雨濛濛》和《又见一帘幽梦》,当时觉得爱情好浪漫,倒也没觉得三观不正,反而被陆依萍的倔强和乐观所打动,还喜欢上了唱歌。看《又见一帘幽梦》则对舞蹈有所敬畏,感觉法国很浪漫,年龄差居然也可以是一件美好的事。琼瑶剧三观“歪”、神经质角色很多,但我居然当时就可以分辨出谁好谁坏(那时候大家的好坏都写在脸上),可以说这两部剧让我对爱情拥有许多罗曼蒂克的向往。

再后来就是《步步惊心》,我印象特别深刻,十几岁的时候一个人在家看完了大结局,哭得稀里哗啦的。妈妈下班回来,看到我肿着的眼睛和脸上没擦干的泪痕,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悲伤是有力量的,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不是为了单纯的结尾在哭。那部剧我看的时候一度很嫌弃——怎么谁都爱若曦,胤禛被塑造得宛若一个开挂的霸道总裁,可是直到现在,我都记得若曦拿着玉兰花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也记得她看着字画说“原来我真的存在过”,我觉得又解脱,又可惜,又无奈。它让我明白一个很偶像剧或者说言情式的穿越故事,也可以讲得这么沉重。

现在的追剧体验不算好,国产剧的整体质量普遍下滑,不敢说,不能说,也不好说。观剧体验也很差。具体来讲,我认为第一个原因就是弹幕文化的出现。原本弹幕是为了产生陪伴感而诞生的,我们以为有些剧开着弹幕看会很有意思。但这其实更适用于外语片,因为它们本身会有一些因语言而生的“梗”,而对于国产剧,说实话,有评论区就够了。

第二,剧集本身质量下滑,明显能看出所有的片方都在试图输出价值观,走“绝对正确”的道路。遇到女性角色,那就平等、自立、自强;遇到弱势群体,那就倔强、不服输、得偿所愿。故事逻辑为了绝对正确让步,你会感觉看剧时仿佛被当作幼儿,而片方是幼儿园老师,小心翼翼地哄着,生怕触怒了家长。

第三就是广告植入,太生硬了,插入的广告也不会选择合适的节点,粗暴的中间砍一刀,外加会员门槛、多个平台,人们想看剧,要绕好多路。

分享一部国产剧给我带来的糟糕体验瞬间——《庆余年》。那部剧我印象深刻,后面几集开了超前点播。我想,我不开会员,我就要看平台的广告;开了会员,片头片中的广告还是要自己手动跳;好,那我等更新,结果我为了看完,还要再花钱买超前点播,一集一集地买。但问题是,这还是个续集不知道哪年才能播出的“第一季”,试问我到底要花多少钱,才能看到完全没有广告、稳定更新的剧呢?那是我第一次买超前点播,挺好笑的,我买完之后看到结局,直到现在都没等来第二季。

《非常目击》,来自@雪糕 珍藏的剧照:“这部因为删减导致剧情有很多不通畅的地方,但不论是宋洋老师还是王泷正老师的演技,都非常打动我。他前前后后干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复仇。真的很让人难过。”

编辑/崧

校对/卢茜

什么词形容有故事的感觉2

吴琴在学习川剧快40年之后,终于有了自己的师父。师徒二人年龄相仿,作为中国戏剧梅花奖“二度梅”的获得者陈巧茹,也是第一次收徒弟。

在《中国有川剧》的舞台上,吴琴圆梦了。

恰逢“川剧振兴”40周年,中共四川省委宣传部与四川省文化和旅游厅主办,四川广播电视台承办的川剧文化创演推广节目在7月底拉开帷幕。26位青年川剧演员齐聚一堂敲锣打鼓。

川剧之魅

在吴琴成为26个人其中一员之前,她担心自己选不上,没有和剧团的同事们说。

参加这个节目的选手里,最小的只有18岁,但大家的经验都已经非常丰富了。部分选手出自梨园世家,从小就客串在父母演绎的川剧之中。在当地的剧团里,吴琴是最年轻的演员,但在《中国有川剧》的舞台上,她却是年龄最大的。

对于吴琴来说,川剧已伴随了她半辈子。小时候,在四川达州老家小镇的茶馆里,她听着锣声、鼓声和老人的唱腔长大,老人们闲来无事也会教她唱上几句。

18岁那年,达州川剧团招生,她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考了进去。后来,身边的前辈慢慢都退休了,她主要靠在网络上找视频来学习进步。

为了学剧,她把茶几搬到了客厅的角落里,留出一整个“排练场”,跟着电视机里的教学视频逐字逐句地唱。几十年的学习生涯中,她也认识了一些川剧艺术家,但因为年龄太大,没有向任何人开过口。

吴琴来到这个舞台,才第一次用上水袖,穿上“凤冠霞帔”。刚到节目组录制的时候,她看着其他的川剧演员,有彩鞋、贴身的衣物、演出服,而她什么都没带。平时她们到乡镇或学校演出时,都是穿着民族风格的连衣裙,简单和日常的穿着区分。

在这里,她不用担心上场需要穿什么衣服,画什么妆,现场有她见过最好的音响灯光,她感觉自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什么都没见过,也没有来过这么大的舞台。

一轮演出结束后,陈巧茹提醒她刚刚的表演有点“喷麦”,以后需要注意,给她理了理衣服,身边人打趣她“有了师父马上就不一样了”,吴琴感觉自己这几十年的学习,终于有了根,不再孤军奋战。

川剧之缘

在这里,每个人与川剧,有着不同的缘分。

从事川剧表演27年的雷云,小时候家穷负担不了3个孩子的生活,父亲恰好看到了电视上川剧培训班招生的公告,便把他送去了城里。面试的时候,雷云观察到老师在看其他小孩手脚直不直,他为了留下来,就努力地绷紧自己的手脚。

专攻丑角的万多12岁进入川剧艺术班,因为父母觉得他太调皮了,需要一个封闭式训练的地方好好磨磨他的性子,后来因为和班上同学互相较劲谁的戏好,把精力全部放在了川剧上,收获了观众的掌声。

而刚满18岁的雷文婷,也是从小跟着奶奶看戏曲频道长大的,现在还在苦练基本功中。

除了《中国有川剧》,文冬去过各种舞台演出。

文冬的父母作为川剧演员常年奔波在演出的路上,包括怀胎十月挺着大肚子时的母亲,几乎天天都有演出。他在剧团里出生、长大。他能说话的时候,就会哼唱两句,七八岁就看了几百出戏剧了,才10岁就成了川剧演员。

万年台是他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戏台,这种戏台多建在寺庙周围,逢年过节,四面八方的人都挤在戏台前的坝子里。父母怕他跑远了,打击乐附近便是他的位置。

这个位置,也成了他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的时候,父亲站的地方。他心里还没底气,不知道自己演得好不好,只能不停地偷瞄父亲的表情。看得多了,父亲更生气了,他压力更大,又多看几眼。父亲直接一个乐器丢上台来,逗得下面的观众看着十多岁的他哄堂大笑。

练功苦的时候,文冬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去寺庙花两块钱买香,让菩萨保佑他明天不要那么痛,然后回去接着练功。这些都没有让他离开川剧的舞台。

在文冬成年之后,剧团的数量慢慢减少了。他估算了一下,以前成都三环城区内,有40多个剧团,如今他知道的只剩下一个。他和妹妹都陆续转行了。

家里的表兄弟们,在工地上干活,2004年左右可以拿到两三千元的工资,他工资加上平时的商演,入手只有六七百元。

为了生活,他平日里除了剧院的工作,还接一些商演做副业,他在重庆的朝天门演过旅游性质的商业剧场,舞台出现在红白喜事现场、房地产开业、手机大卖场。

于是,他选择了离开川剧舞台。他在工地上,听不到锣鼓声,只能听自己的哼唱,身边的人听不懂,还会用怪异的眼光看他,或者唱完一句,被周围的人起哄多唱几句。

仅仅3个月,他找到一个回到剧院的机会,工资都没拿就离开了工地。

从此文冬就与川剧继续相伴了20年。其间,在专业上,他取得不少荣誉奖项,开过个人的川剧专场,在春晚、人民大会堂和鸟巢的舞台上表演过;同时为了支撑自己的川剧事业,他晚上下班后,还会接一些演出的副业。他记得一位老川剧艺术家和他说过,做这一行会有“玩不完的格,丧不完的德”,他知道自己什么世面都见过,也什么脸都丢过。对于文冬而言,川剧既是阳春白雪,也是下里巴人。

然而川剧从诞生起,就是一门海纳百川的艺术,它融合高腔、昆曲、胡琴、弹戏和四川民间灯戏5种声腔艺术。它包容着各种艺术门类,广泛出现在各种舞台,可以是剧院里长达两小时的一出好戏,也可以是分秒中惊艳路人的“变脸”“喷火”。

川剧之坚守

王裕仁第一次表演“变脸”的时候才3岁,幼儿园需要才艺展示,出生梨园世家的他顺理成章地学了川剧。他的外公张开国退休前是四川省川剧院的院长,张开国执导的川剧《刘氏四娘》《变脸》等,都获得了国内舞台艺术政府最高奖——“文华奖”,外婆、父亲都是著名的川剧演员,母亲也从事川剧相关的工作。

在王裕仁7岁那年,表演“变脸”的舞台就从幼儿园变成了春晚。

王裕仁小时候学习川剧的场地有很多,可能是和外公散步的某条小道上,夏天树上的蝉叫个不停,外公就会让他对着树上喊“不准叫”,来练习吊嗓子。只有当他的声音压过了蝉声,才可以休息一会儿。

从小王裕仁就爱跟在外公身后,学习外公的一举一动和为人处世。身边人看着他背着手走路,说他从小看着就老气。这还体现在他的名字上。家人们希望他“衣谷为裕,衣食无忧,做人仁义”,小时候王裕仁生病去中医药店抓药,护士会看着单子上的名字说这是儿科,老年人不在这儿。

他也喜欢让自己沉迷于古诗词的世界里,读古文看古诗,对他而言是更贴切古代人的思维,理解古代人所思与所做,更好地演绎戏剧里的人物。在王裕仁最痛苦的变声期,也是靠着读书和古诗词度日。

他不仅“念旧”,在戏剧上,王裕仁有自己的新点子。

他最近忙着推出自己实验的小剧场,名字为《离恨天·审》。他看到现实生活中出现的男性暴力事件,或是抛妻弃子、物化女性的,用传统戏剧中的3个有相关故事背景的男性人物作为代表,借古喻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创新,王裕仁还通过这几年疫情期间的生活观察,编排了一部名为《医生》的川剧。

王裕仁一边加固着自己的根基,一边衍生和发展属于自己时代的川剧。王裕仁形容自己为川剧这座大宅子的“祖屋阍犬”,在他看来川剧作为中国的传统文化,会回到大众视野,并吸引更多人的目光,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便是在宅子里坚守着,“当弄潮儿回家的时候,这宅子不会显得那么荒芜,这宅子里面还有人烟”。(龚阿媛 雷颜)

来源: 中国青年报

什么词形容有故事的感觉3

大门一关,李勇生要隐藏起名字和年龄——包括他是一名盲人的事实。

这里与外界隔绝,他的身份是一串工号,职责是劝人活着。出了这扇门,他们在电话里聊起的一切,都将被秘密掩埋。

“希望24热线”,400-1619995,谐音“要留、要救、救救我”,一条专门面向企图自杀、有抑郁倾向的人的生命援助热线,全年24小时无休。

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数据显示,自杀已成为15岁至29岁人群的第二大死亡原因,仅次于道路伤害,每年有近80万人死于自杀。

李勇生是天津接线团的团长,也是国内第一个从事自杀干预的盲人接线员。

李勇生做了一个比喻:有自杀意图的人,会穿过一间间黑屋子,最后抵达灰暗的迷宫,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但在每次进入下一个黑色房间前,他们都会向外释放求救的信号。

热线是最后一道生门,李勇生要做的,就是在系统崩塌瓦解前,建立支撑点,做最后的挽救。“做他们的朋友,走进去,和他们站在一起。”

李勇生在接听来电。图片来自《三月风》杂志

01 角色

李勇生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这是视神经萎缩留下的痕迹。一位给他拍过纪录片的记者说,他戴墨镜的样子,像日本导演北野武。

在深夜的接线室里,李勇生确实像一名导演。工作前,他要把门窗紧闭,保证安静氛围,方便进入角色。他在众多场景里穿梭,每通电话结束后,他需要时间,在大脑里进行角色转换。

晚上6点,李勇生叩开接线室的大门。这里位于天津一处写字楼内,十来平,两部电话,两人值班。“你打来电话,那我就是你的朋友,你什么都可以说,我陪你聊天,咱们共同面对,好吗?”

自杀干预将企图自杀的人群分为4类,7个等级,26个级别。4个等级分别是轻度、中度、重度和急迫。“面对学生,我通常扮的是家长,如果是校园问题,我会扮演老师,职场白领打来的话,我就演同事。”

拿起电话,李勇生会仔细听对方的环境声,接着听对方气息的变化、停顿时间、声音高低。5分钟内,李勇生能判断出危险等级,迅速建立一套干预方案——在此前的1000多通高危来电中,他的成功率达90%以上。

“基本聊5分钟,我就知道我能帮助他,没问题。他能投掷出求救的信号,我就知道,这人能救回来。”李勇生说。

他记得一个凌晨的电话。来电的是个女孩,李勇生听出,电话那头,有车流声,风声很大。他迅速判断出,这是一个高危来电——女孩可能在马路边或高架桥。

情况危急,李勇生调高了声音,音量与嘈杂的背景差不多大。事情在他的预料之中,女孩站在大桥上,准备往下跳。

在聊天的过程中,他抓准时机:“现在这个环境太吵了,我想听更多,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吗?找一个车辆少,能避风的地方,咱俩好好说一说。”

连线半小时后,女孩来到距离大桥200米的公交站。一个小时后,女孩听从了他的建议,回了家。“当她能和你诉说心里话的时候,危机的大门基本已经关闭了。”

每一通电话,都是一次漫长的拉锯战,反复地在希望的产生和破灭中拉扯。

李勇生能体会对方的状态:“他走到这一步,不知道深思熟虑多长时间,没有亲人和朋友的支持,任何的信念系统都没有了,他只想结束生命来获得解脱。”

他要做的,就是建立“拉力系统”,建立支撑点,打开对方的心结。“能打进电话的这部分人群,他内心还保留着一些对生的希望。这是他们的求救信号,他们还在挣扎之中。”

李勇生有自己的方法:说话时不打断对方,让对话一直延续。与对方情绪同步,琢磨对方的需要,抚平对方的焦虑。“他说出这句话,可能是求石问路,我要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他说完后,我必须连接上他的话,给他帮助。”

这也有一定的风险。如果技术不熟练,一句话刺激到他,不但不能将他拉出来,反而会激怒他的情绪,让他的心理产生瞬间剧烈的波动。

“尤其针对想自杀的人,他最怕的是一种负担,你可不要死啊,你死了以后***妈怎么办?你爸爸怎么办?他最怕听到这些。”

02 盲人的世界

盲人眼前的世界,并不是永恒的黑暗。

李勇生从事自杀干预接线员,已有7年的时间。谈起初衷,他说,既是助人,也是自救。“对方的包袱卸下后,我的包袱也卸下了,虽然我看不到,但感觉心里面是亮的,天空也是亮的,一切就不一样的感觉。”

他善于捕捉情绪变化的信号,像独独在夜里出航的船,面对漆黑的渺渺大海,总能准确判断出海浪的方向。但人无法四季在纯粹的黑暗里生存,即使他是盲人。成功挽救一个生命的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

李勇生能感觉到白天和黑夜的区别,有时,黑夜也不是空洞的黑。他去盲校做过调查,即便是先天全盲的人,眼前也不是漆黑一片。他认为,这是受情绪调节的原因。

“即使没有光感,长时间受想法的强化,他会在脑海这种产生‘亮’的感觉,因为这样会让他感觉舒服,会让他没有压迫感和窒息感。如果在脑海中只有一片黑暗,时间长了,内心再强大的人,也走不出来了。”

李勇生40岁了,但他所有的图像记忆,都停留在10岁以前。失明几乎曾经将他的生活连根拔起。

他现在还会梦见,失明前度过的那个春天。村里有绿皮火车,路上有一些笨笨实实的卡车,车顶插着天线。家乡有一排垂柳,河边有一片青草地,树木发了嫩芽。他再未见过那样浓郁的绿色。

如今,他10岁前的记忆正在消散,他记不清了,连梦境也模糊起来。

失明前,李勇生是村里是出了名的孩子王。10岁那年,他在雪地玩闹,被东西绊倒,脸扎进雪地里,眼球撞上路中间的“铁疙瘩”,一块地泵。雪地上落了血滴,他用手一碰,意识到,两只眼球破了。

路上雪厚,车子难走,去大医院要很长时间。父母带他去附近的医院,做了眼球缝合,没多久就出了院。有亲戚叹息,挺好一孩子,这辈子废了。“我听见这词极不舒服,我怎么就废了?”

李勇生常常觉得,眼前雾蒙蒙的一片,脑袋上像箍了一顶“铁帽子”,他总不自觉地想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他变得沉默,不似以前活泼,爱待在人少的地方。

他对声音愈发敏感。他判断天气,依赖的是鸟儿的叫声。天气好时,麻雀叽叽喳喳,天气坏时,鸟儿扑簌簌地乱飞,他想可能有一场大雨。他甚至能通过声音,判断马路的宽窄。

李勇生仍记得12岁发生的事情。他和朋友去别人家的菜园子里拔菜,园子主人见后,只打了李勇生。“我觉得这是不公正的,想来想去,为什么欺负我?就因为我看不见,就因为我是累赘,我不行了。”

脑袋上的那顶“铁帽子”,心里的疙瘩,都被一团火烧没了。“我不能这样让别人看不起,我长大了,一定不让别人说我是废人,一定活好了,还要真正活下去。”

叔叔给李勇生买了一台收音机,他靠声音和世界发生连接。他听相声评书,也听心理访谈,他知道,盲人能上盲校,学按摩,学吹打乐,又有了希望。

有次,他拨通了节目热线,一名心理学专家正在讲课。他问,我以后该去干什么?专家说,你可以去做心理咨询师,这很适合你。心理咨询对他而言,还是一个陌生的词。

从盲校毕业后,李勇生做起了盲人推拿。有天,他听说残联要举办针对残疾人的心理咨询师培训班,在北京师范大学上课,一个城市只选两三个人。李勇生被选中了。后来,他顺利考到二级心理咨询师证,开了自己的心理咨询室。

有次,他去长沙参加心理学的课程,知道长沙建了希望热线。“当时就觉得特别适合我,眼前一亮。”

2015年,天津也要办希望热线,李勇生立即去报了名,成为天津首批热线志愿者。

李勇生和全家人一起旅游。图/受访者提供

闲暇时,李勇生也会想,如果没有失明,他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可能会去参军,或钻研一门学问,搞创新发明。“因为意外,才走进了这个行业。既然如此,咱别的也不擅长,只会心理咨询,如果能帮助到别人,那是最好的。”

他时常感到,他与电话那头的人,处于两个世界。

在那个混乱失序的世界里,最初,他觉得自己像是村长,什么事情都帮着解决。后来,他更像侠客,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如今,他只想做对方的朋友,帮对方理清行动的线头,做力所能及的事,“走进去,和他们站在一起。”

03 一场对人生的模拟

听过成千上万个故事,李勇生发觉,这些相似的情节,有着人生阶段的共性,在不同的人身上挪移重现。

他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一个老人打来的。老人年迈,常年独自生活,身体不好,当下被卖假药的骗了,不想活了。

他发现,这是老年求助者的共同症结。他们寂寞,孤独无助,多数时活在回忆里,抱有对未来的恐慌,日积月累,便产生了心理问题。

“相对而言,老年人好干预,只要让他感觉有人在和他聊天,说什么都支持,类似‘大爷说得太对了’,‘就这样没错’,让他感受到认同感,就会慢慢恢复过来。”

李勇生还遇过欠了巨额赌债的中年失意者。对方认为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在酒里泡了一罐安眠药,准备喝下去。他给希望热线打电话,希望自己的事情,能让别人引以为戒。

李勇生成功劝阻了男人。一个多月后,男人的家属给热线打电话致谢,李勇生听接线同事说,男人已经走出了阴霾,他激动地围着椅子转圈。

他说,对于自杀干预热线的接线员而言,最基本的准则是,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支持和尊重他,让他感受到真诚,和发自内心的关注。这是建立信任关系的要义,“必须让他感受到,我在听,我在关心,不论说什么我都能接纳。”

在听到孩子的烦恼时,他最容易动情,沉浸在对方的痛苦里。

现实中,李勇生有两个孩子,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李勇生还记得,一个13岁的男孩,单亲家庭,父亲嗜酒赌博,男孩总是担心受怕。一个孩子饿着肚子,又怕父亲打人,又担心父亲不回来,他该多么孤独啊。李勇生想到自己的孩子。

接完电话,他站起来喝了一大杯水,出去走了一圈,大脑放空一会,才能从角色里出来。

离开接线室后,外界的声音能把他拉到现实里来。

一路走去,他能听见车子的引擎声,有司机按着喇叭催促前方的车辆,街边小贩在叫喊。这些声音带来生活的实感。

但并非所有接线员都能瞬时走出来。那些困苦的情绪有时会缠绕着他们。一些感情细腻的接线员更为困扰,有人常常担心,他的困境有没有解决?他有没有再次自杀?他家人怎么样了?

“他天天沉浸在这个问题里,就会影响到自己的现实生活,最终也是有一部分人群不干这行了,因为太容易动情。”

这些痛苦也滋养了李勇生,使他对苦难有了预设。

“在这些人身上,我看过了这样那样的故事,需要消化他们的痛苦和磨难,就跟打疫苗一样,咱再遇到同样的问题,处理起来就很自如,甭管过去未来,一切都是人生的反复模拟。”

04 解困

他发现,打给希望24热线的电话逐年增加。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7月底,接听来电达39.4509万通,青少年来电占比40%,其中有5000余高危案例。

起初那些年,李勇生值班时,常常只有四五个电话。现在,电话几乎是无间断的。“这还是能打进来的,90%以上的电话是(占线)打不进来的。”

来电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学生占比最大。李勇生遇到最小的求助者,只有11岁。

需求量成倍地上升,与此同时,接线员却流失严重,十分紧缺。

据希望24热线数据,2012年热线在上海建立后,为保证专业性,希望热线要求,接线员需持二级心理咨询师证,或参加《心理危机干预实操技术》培训,经过培训和见习才能上岗。

截至2020年10月,现有的志愿者达700多人,其中热线接线员400多人。一名希望热线的工作人员透露,2017年,接线员有700多人,2022年,现有的接线员已不足300人。

这些接线员均为志愿者,没有任何报酬。多数人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老师、公务员、心理咨询师占大多数,业余时间接线。

2015年,李勇生参加了希望24热线的首期培训班,同期的志愿者有350多人“很多人接线不久就走了,留在热线的只有120人左右。”

七年过去,李勇生估算,如今坚持留在热线的首批志愿者,不足20人。

人们离开的理由不一。有的因为工作调动,有的因为搬家,离得远了,有的结婚生了孩子,时间抽不出来。但最大的原因,还是高强度的输入和输出。李勇生说,从事危机干预的接线员,需要较强的学习和探究能力,要不断地吸收知识,再进行大量的实践,是对精力的考验。

今年6月,由世界卫生组织撰写的《世界精神卫生报告》发布,自杀已成为年轻人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在致辞里,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说,全球正在经历一场精神卫生危机,近10亿人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李勇生也有同样的感受。城市的节奏加快,产生的伤感也越来越多,那些创伤和挫折,还来不及弥合,就有新的创伤填补进来。

他还遇见过热线依赖者——长时间依靠希望热线活着的人。“他们一空闲就打,也有一年打几十次,上百次的。咱从不问他姓氏,也不透露信息,但他一打进来,能听出我们的声音,说,是你啊。”

李勇生从不会让对方挂断,而是继续耐心倾听,“热线是这部分人群的希望,每个人的希望都是平等的,他对热线这么依赖,说明他的社会支持系统非常薄弱。如果唯一的希望再打破,对他们是很大的创伤,我们能帮的话,还是会继续帮下去。”

对于庞大的自杀人数而言,热线仅是干预中的一环。它难以挽救如此多的有自杀意图的人群。

“光靠一个希望热线,真的是杯水车薪,心理咨询师本来就少,里面研究危机个案的就更少了。”李勇生说。

李勇生说,每个企图自杀的人,都会释放出自己的求救信号。“我们心理学叫三托六变,可能会发有托人托物托事的行为,并且在性情等方面会产生变化。”

一个细微的关怀,或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希望,就可能会挽回一个生命。“如果那时,我们刚好在他们身边,千万不要给他们再添加负担,只要做到一点,真正地支持他们,理解他们、陪伴他们,让他们不再变得那么孤独,就能有挽救的希望。”

来源: 济南经济广播fm90.9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