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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沙枣说说(梦见摘沙枣吃)

2022-10-16 06:35 作者:光明网 围观:

大漠里种下绿色希望:祖孙四代治沙,35年绿化4.5万亩,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光明网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摘沙枣说说(梦见摘沙枣吃)1

郭成旺祖孙四代治沙,35年绿化4.5万亩

大漠里种下绿色希望(壮丽70年 奋斗新时代·来自一线的蹲点调研)

35年间,大漠中植树200万株,在毛乌素沙漠里踩出16万公里足迹,相当于绕赤道4圈。栽树的“老愚公”名叫郭成旺,今年98岁。如今,祖孙四代坚守林场,仍在挥舞“绿色画笔”。

与郭老治沙同步,陕西榆林靖边县旧貌换新颜,几十年人进沙退,浇灌出一片“塞北绿洲”。

战荒漠:老人圆了治沙梦

见郭老不容易。从东坑镇毛团村出发,向导开着皮卡,径奔毛乌素。

已经深入沙漠10公里,却见杨树、松树高低错落,沙蒿、沙柳疏密不一。大漠深处,林木四合,深秋时节也不乏绿意。

绕过叠叠沙丘,几间白房子映入眼帘。郭老站在门口,身着藏青袄,脚穿棉布鞋。古铜色的额头上,扎着羊肚巾,神采奕奕。

作为方圆数公里内唯一的人家,这位陕北汉子一家在林场一住便是30年。

毛团村,地处毛乌素沙漠南缘。“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庄稼种三遍,还是歉收年。”新中国成立之初,整个靖边森林覆盖率仅0.5%,九成土地严重沙化、荒漠化。

“憋死骡子累死马,也要把沙给治了!”1984年,听到县里的新政策,63岁的郭成旺叫上儿子郭喜和,签了4.5万亩治沙合同,“沙进人退,那咱就去沙窝里栽树!”

此时的毛乌素,正以每年十几米的速度,向南蚕食村庄。郭家父子二人带领一大家子30多口人“逆风北上”,打响了令人热血沸腾的“绿色之战”。

主战场叫“那泥圪坨”,深入大漠12公里,寸草不生。

“大人背干粮,娃娃挎水壶,骡子车车驮树苗。”回忆峥嵘岁月,郭老说,“肚子饥,就吃炒糜子;水喝完,嘴里含片树叶,能解渴。”

春季风暴掳过,沙丘改形易势,树苗常被连根拔起,反而激得人斗志昂扬。1989年,郭老在“那泥圪坨”建了4间房屋,打了一口19米深的轱辘井,全家搬进了大漠深处……

治沙三十载,餐风沐雨,荒漠终成林。如今水井依旧,旁边一棵老杨树亭亭如盖,虬枝苍劲。四下眺望,林海茫茫。

郭老圆了治沙梦,还圆了“更大的心愿”。2011年,这位与中国共产党同龄的老人,在90岁高龄加入中国共产党。

“从小到大一路看着,共产党太不容易了。”郭老十分动情,“我知道共产党的品性。入了党,我的‘腰杆’也挺直了!”

沙漠无言,青山为证。以每年一公里的速度逼退毛乌素,是这位“短党龄老党员”的铮铮宣言。

提品质:万亩林海谋转型

走进“那泥圪坨”,如今最忙的人,属郭建军。这个当年跟郭成旺老人赶骡车的小孙子,转眼已近知天命的年纪。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乘凉’是机遇,更是责任。”郭建军说。

在“新当家人”手里,万亩林场该如何继续发展?

从卫星遥感图上看,靖边5088平方公里土地上,绿色渐成主色调。三十载时空流转,毛乌素南缘的治沙热潮像支魔法棒,染绿了靖边的丘梁川峁。

“改革开放响春雷,全县造林户如春笋涌现。”靖边县林业局局长王壹告诉记者,如今承包造林模范中,百亩以上1904户,千亩以上28户,5000亩以上13户,“靖边的‘绿色防线’背后,是他们挥洒的汗水与青春。”

植绿固土,流沙绝迹。新时代的靖边,不想止步于此。

“如今,夏天绿、冬天黄。我们要调绘大地色板,变成冬天绿、夏天彩。”站在满目葱茏的沙丘上,王壹满是期待,“三季有景、四季有绿。绿化要提质,靖边要‘颜值’!”

万亩林场里,郭建军也专心“刷”起“颜值”来——杨树、沙柳日渐老化,樟子松正开启“常绿时代”。

“秋季墒好,适合补种。走,今儿咱去栽松树。”郭建军把铁锹扛在肩头,脚下虎虎生风。

行至半途,远处传来“突突突”的声音。郭建军23岁的儿子郭涛,驾驶轮式拖拉机,满载油嫩的松苗在前面等候。

“这车配了自动打坑机,挖个树坑只需要5秒钟。”看着儿子操作“新武器”,郭建军一脸自豪,“年轻一代,就是有希望。”

治沙四代情,上阵父子兵。35年前,郭老父子俩赶着骡车,手拉肩扛,声嘶力竭。时空流转,如今又一对父子,依稀重现当年大漠里的身影。只是黄沙曼舞的“那泥圪坨”,早已林海蓊郁、换了人间。

“近几年,我们种了30万株樟子松,覆盖面积1万亩。”领到国家生态补贴,郭建军喜笑颜开,顺着沙丘望去,苍翠松林挺拔傲立,茁发苗木冠如华盖。

如今,靖边县樟子松保存面积近20万亩,县里还引进垂柳、沙枣、圆柏、云杉、五丈榆等30多个树种,森林覆盖率跃升至37.9%。密林中有上百种珍禽走兽,昔日荒漠成为“生物乐园”!

“家乡美了,这万亩林场未来可转型发展森林旅游。”郭涛满是期待。

鼓腰包:生态也能富百姓

180万亩流沙彻底消灭,160万亩沙化土地全部改良。几十年来,靖边精心书写“绿色答卷”,壮阔而精彩。

塞北小城手握“绿色牌”,意义几何?毛乌素南缘的菜农最有感触。

顺着东坑镇的林荫大道,行至石子峁的旷野时,已近黄昏时分。毛团村农户张五成,正蹲在绿油油的蔬菜基地里,采收胡萝卜。

“小时候沙尘暴一来,别说这菜苗苗,地皮都吹没了!吃糠菜、住柳庵,一件皮袄四季穿。”62岁的张五成感慨不已,“今天这好环境,做梦也想不到。”

好生态,好机遇。2015年,张五成尝试种植了30亩“精细蔬菜”,当年胡萝卜就卖了40万元。如今,这位陕北老农“壮了胆”,承包菜园数百亩。

鼓起腰包的张五成,并非孤例。“我们种辣椒、大蒜等蔬菜,已有15万亩,农民人均年收入达1.6万元。”东坑镇党委书记沈力指了指北面沙漠里的松林,“有‘绿色屏障’保驾护航,东坑胡萝卜还跨出国门,卖到了韩国、越南、阿联酋。”

截至目前,靖边县核桃、苹果、山杏、山桃等经济林保存面积达30万亩,留床苗木超过3亿株;近年还引进树莓、黑枸杞、油用牡丹等经济林树种,棚栽水果产业发展也如火如荼。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靖边人迎难而上,终获大自然回报。”谈及绿色转型路,靖边县委书记刘维平言简意赅,“‘增绿’‘增收’协调发展,‘治沙’‘治穷’良性互动。”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年轻后生治沙造林,有想法,有魄力。”眺望林海,郭老感慨,“这一辈子,我放心了,也知足了。”

■记者手记

四代人的绿色承诺

在陕西靖边县蹲点采访,有幅画面,一直萦绕在脑海。

23岁的郭涛驾驶拖拉机,满载樟子松树苗。一人高的驾驶窗上,贴有一张变形金刚卡通贴画。郭成旺老人站在路边,不时走到车前,给曾孙指点栽树技巧。老人扎戴的羊肚巾,正好倚在卡通贴画的玻璃上。

“羊肚巾”与“卡通画”,两个极富时代感的元素,在这一刻碰撞交融。

这位陕北老人,曾见证岁月沧桑,也目睹新中国的光辉历程。这位“90后”年轻人,在新时代茁壮成长,拥抱着开放年代的自信与荣光。

往昔黄沙漫天,郭涛不曾亲见;今日茫茫林海,郭成旺老人早有预言。数十载时光,大漠变绿洲。这沧海桑田的背后,是一辈辈人挥洒的汗水与岁月磨砺的坚韧,是国家对绿色发展的不懈追求。

高 炳

摘沙枣说说(梦见摘沙枣吃)2

来源:天山网

天山网-新疆日报记者 拍热扎提·阿不都 巴莎·铁格斯

一边是黄沙漫天广瀚无垠寸草不生的沙漠,一边是碧水荡漾绿植繁茂鸟禽相戏的绿洲。沙退、水清、岸绿、景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绿色生态画卷徐徐铺展。这是拉里昆国家湿地公园(以下简称:拉里昆湿地)向世人呈现的独特风景。

拉里昆湿地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墨玉县西北部20公里,是墨玉县乃至和田地区沙地生态安全屏障。2012年,拉里昆湿地经国家林业局批准为国家湿地公园。2020年,被评为国家4A级景区。

近年来,拉里昆湿地不断加强生态建设,生态环境保护与旅游发展相得益彰,这里成为当地各族人民的“金山银山”。

拉里昆国家湿地公园航拍图。

沙漠湿地重现生机

景区观光车驾驶员海拜尔·喀斯木从小就在这片湿地长大,这里的沙漠水草、各种鸟类,他都十分熟悉。

“以前湖面不大,周围基本上是沙漠,树木不多。”黄沙漫天曾是大家对和田固有的看法,“和田人民苦,一天三斤土,白天不够晚上补”,这也是曾经当地自然环境的真实写照。“如今不一样了,沙退了,水越来越多,还引来了不少鸟类。”海拜尔说。

拉里昆,维吾尔语意为“开满郁金香的湖泊”,位于墨玉县喀拉喀什河下游,面积约16万亩,水面面积约1.3万亩。拉里昆湿地水源主要以上游水库泄洪、地下水补给和农业灌溉用水回收为主。

为加强湿地保护管理工作,促进生态平衡,墨玉县采取招商引资的方式投资3.6亿元对拉里昆湿地进行保护性开发,让这个“开满郁金香的湖泊”焕发出光彩。

2012年,拉里昆湿地被批准为国家湿地公园后,集水库湿地、芦苇沼泽、沙漠景观为一体的野生动植物种类越来越多。沙漠风光和大片芦苇沼泽水域的鲜明对比让这里风光独特。

墨玉县对拉里昆湿地进行保护性开发建设。当地与黑龙江龙煤集团签订了战略合作框架协议,确定了保护性开发思路。主要建设内容为:湿地开发、湿地恢复、监测保育、宣教休疗、旅游会展、商洽服务、民族风情、特色林果、多种养殖等旅游项目。

拉里昆国家湿地公园航拍图。

“我们在湿地外围种植了防护林,有2万多棵杨树、3万多棵沙枣树,长达30多公里。本着先保护后开发的原则,在建设拉里昆湿地的同时,也解决了周边农民就业增收的问题。”拉里昆湿地基层联合党支部书记焦安诗说。

走进拉里昆湿地占地7万平方米的许愿林,葫芦状的景观带印入眼帘,“如今,这里是拉里昆湿地的网红打卡地了。”焦安诗说,这里曾是一篇沙丘,经过植树造林后,才形成了现在的胡杨林。焦安诗说,许愿林是人与沙漠斗争的缩影,更是人类美好希望的寄托。

目前,拉里昆湿地平均每年接待游客量达3.5万人次。2020年底,拉里昆湿地成功入选国家4A级旅游景区,成为一块亮眼的“沙漠明珠”。墨玉县计划到2023年,将拉里昆湿地打造成国家5A级景区。

看着波光潋滟的湖水和栖息在这里的鸟类,像海拜尔一样的近20位农民正享受着保护拉里昆湿地带来的幸福生活,他们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这一湿地的信念。“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我爱这里的山山水水,要把这里保护好。”海拜尔说。

生物多样性逐年丰富

拉里昆湿地处于候鸟迁徙的重要通道上,每年迁徙季,候鸟成群结队,场面蔚为壮观,其中还有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黑鹳、黑颈鹤等。

焦安诗介绍,景区专门组建了巡护队,定期对拉里昆湿地进行巡护。此外,为了帮助候鸟顺利过冬,每年景区都会购买大量玉米。

据了解,拉里昆湿地动植物资源丰富,分布有高等植物24科97种,兽类25种、鸟类96种。其中有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黑鹳,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塔里木兔、大天鹅、蓑羽鹤、鸢、苍鹰、雀鹰、红隼等11种。

栖息在拉里昆国家湿地公园的白鹭。

拉里昆湿地作为重要的生态屏障,减缓了风沙对绿洲的侵袭,其生态功能具有不可或缺性和不可替代性。为了更好地保护大自然的馈赠,这些年,墨玉县开始进行拉里昆湿地周边生态修复、环湖防护围栏建设等工程,并将拉里昆湿地规划为湿地保育区、湿地恢复重建区、宣教展示区、合理利用区和管理服务区5个功能区。

今年27岁的荆鹏,大学时主修园林工程,他对拉里昆湿地里的各种野生动物和鸟类如数家珍,“拉里昆是候鸟通往东非、西亚迁徙线上重要的中转站。这里是鸟类的天堂,眼下是观赏黑颈鹤和红隼最佳的时节。”

拉里昆湿地内还设置了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对在迁徙的途中受伤、生病的鸟类和其他兽类进行救助。此外,在这里,游客可以通过静态展示体验到动态的观赏放飞体验,近距离、多感官与水鸟、飞鸟、昆虫等互动体验,还可以体验鸟类救助、喂养体验、萌宠互动、赛鸽子活动等娱乐项目。这里不仅仅是野生动植物生存、栖息、繁衍的乐土,也是人类与大自然和野生动植物亲密接触的科普中心。

2020年,拉里昆湿地新建了停车场、自驾车营地、买买提之家、篝火广场和旅游公厕等设施,“十一”黄金周期间,游乐场和沙海乐园将投入使用。

“这里沙漠与水相连,水与绿洲相连,景色别具一格,每次来感觉都不一样。”来自和田市的游客艾热提竖着大拇指说。

碧绿的水面上水鸟成群,风吹过泛起阵阵涟漪。多年的精心保护,不仅使拉里昆湿地植被得到了恢复,野生动植物数量和种类也明显增多。

农民享生态红利

9月20日,墨玉县雅瓦乡夏勒克村村民努尔麦麦提·萨吾提早早起了床,背上渔网,带上一些干粮,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

努尔麦麦提在喀拉喀什河边出生长大,靠捕鱼为生。努尔麦麦提从小跟着父亲撑着竹船,运送过往的行人及货物。“以前去县城要过喀拉喀什河,河面上没有桥,村民只能乘坐竹排或木船来往,我们就是河面上的‘桥梁’。”努尔麦麦提说。

后来,喀拉喀什河上有了铁索吊桥,再后来,有了喀拉喀什河特大桥,解决了世代居住在这里村民的出行难题。

拉里昆国家湿地公园撑着竹船的村民。

2012年,拉里昆湿地经国家林业局批准为国家湿地公园后,开始全面进行保护性开发建设。周边的雅瓦乡借机发展生态旅游,带游客游览湿地美景成为努尔麦麦提和乡亲们的新事业。

如今,努尔麦麦提在景区撑竹船,带着游客在湿地保育区外游览讲解,离家不到几公里,一个月工资4500元。与此同时,他还主动承担起了巡湖工作,“只有生态环境好了,来旅游的人多了,我们的收入才会越来越多,日子才会越来越好。”努尔麦麦提笑着说。

常年生活在河边的努尔麦麦提,逐渐成为养鱼能手,家里的30亩鱼塘平时由妻子布哈再提·阿布勒麦提经营。“去年,我在县城买了新房,如今日子越过越红火。”努尔麦麦提说。

越来越多像努尔麦麦提一样的农民,依托拉里昆湿地增收致富。24岁的亚森吐逊·托合提也是其中之一。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里会吸引那么多游客,会给我带来这么多收入。”亚森吐逊说,“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开着景区的观光车,每天能给不同的人介绍美丽的湿地。不仅能欣赏美景,在拉里昆湿地还可以骑骆驼、滑沙、体验生态大棚采摘……”

“波渺渺,草依依,孤亭欢声沸,鱼虾水中跃,水天一色招人慕,游者又把归途忘。”这是游客游览拉里昆湿地时留下的一首词。

栖息在拉里昆国家湿地公园的鸟类。

本文来自【天山网】,仅代表作者观点。全国党媒信息公共平台提供信息发布传播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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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沙枣说说(梦见摘沙枣吃)3

/我们都是被风吹卷着的沙/

风吹来的沙[散文随笔]

作者:刘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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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可不是那些小哲理、小情调、小感觉,也无关什么华丽或清新的姿态性风格,它是成年人的成熟文体......

——唐欣《珍藏的时光》(《风吹来的沙》序一)

取名《风吹来的沙》,是想起老家人的一辈子,像荒原上的流沙,被风吹卷,能掌控命运者不多。幸运儿虽在风中游走自如,却拦不住光阴催老,转眼就沉入沙海,不见踪影。......推及人生,概莫能外,常态而已。

——刘润和·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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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来的沙[散文随笔]

涝 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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涝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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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后墙不远处,有人工挖出的涝池,四五亩见方。夏天一到,乌黑的水面黝光闪烁,杂草里蚊蝇起降,蜻蜓在草叶上立着打盹。

一群社员在涝池里清淤,紫泥堆在四周。涝池沤出来的臭,浓得化不开,酽得叫人闭气。池边,一台柴油抽水机咚咚作响,黑色橡胶管吐出白水,流进涝池后黑白融成一片。

朝曦和晚霞里,涝池水面镀了斑斓,草木枝叶摇出些许静谧。冬天涝池结冰,孩子们在冰面上抽陀螺,打“滑叉”,像苍蝇四处乱撞。

有一年,涝池淤泥中挖出了一个死人,据说是外地来的“流窜犯”,死因不详。包产到户砸烂了生产队的“大锅饭”之后,涝池边的树木没了,汲水的人、饮水的驴马和羊群也不见了。

年纪小,乡村也小。年纪大了,乡村没大。涝池没有被填平,污臭犹存留在我私爱的某首诗里。

少年读诗,颇喜闻一多《死水》,曾拆出《人民画报》中间通页——闻立鹏为其父所做的油画《红烛颂》装框悬于壁上。

遥想浓髯长衫、手持烟斗的闻先生,在“何妨一下楼”里考据、治印、作诗,炮击时政,挑战独裁。“党国”容不了这样的狷介高知,昆明小巷的几声枪响,毁灭了满腹经纶的民主斗士。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

看他造出个什么世界。

《死水》已成经典,涝池系其缩影,确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所在。

闻先生笔下色彩华丽的死水,如同外形不存的涝池,仍旧大面积扩散肮脏、腥臭、杀戮和阴谋,从一代人的童年岁月延续到中年世界。

是他的预言准确,还是我的感觉有误?

2012年6月20日

电影院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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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勤影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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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5月16日,民勤电影院开业,电影进入县城。同年5月31日《甘肃民国日报》载,民勤柳林湖张作兴到北平学习“电影事业”,结业时买了一台电影放映机和一些影片回乡,经当局审查准予营业,在城乡流动放映。

1958年,民勤县新建的电影院——群众剧场在县城东大街竣工。苏联建筑风格掺杂了中国特色,灰砖砌成前墙,门洞上方矗起三块扇形水泥花瓣,居中的花瓣突出,顶端塑了五角星。星芒和门楣空处阳刻颜体行楷“群众剧场”。

院门西侧墙上凹进两个“∩”形洞,洞上挂了黑油漆底色铁牌,写着当日电影名;洞里安了深绿色木板,售票员在洞口后收钱售票。东侧开双扇木门,内有走廊通往影院侧门。走廊里纵贯木栅栏,两边廊壁与栅栏间仅容一人走过。两名检票员守门,接过顾客入场券,撕了副券放行入内。

影院宽大敞阔,能容纳约五百人。内墙看不出本色,齐腰处墙泥脱落。一排排绿色木长椅,立在坑坑洼洼的砖地上。屋顶高约六米,木梁交错,安了数盏白炽灯,也垂下许多吊吊灰。东西侧墙上各开五个方形窗户,黑布面厚窗帘卷了一半,准备随时落下。

“文革”中后期,群众剧场已无剧可演,专放电影。银幕人物赶走了一个个寂寞黑暗的长夜,电影院的生意异常兴隆。

影片主要是《地道战》《地雷战》和八个样板戏,穿插翻拍的《南征北战》《平原游击队》《渡江侦察记》和新品《碧海红波》《难忘的战斗》《火红的年代》《第二个春天》,外加引进的“无产阶级兄弟”国家故事片——朝鲜《卖花姑娘》《原形毕露》,阿尔巴尼亚《第八个是铜像》《宁死不屈》等。

我最初的电影记忆是连续的恶梦。

在电影院里看的第一场电影,是号称金正日将军导演的《卖花姑娘》。地主婆用沸腾的参汤和滚烫的炉灰弄瞎了顺姬的眼睛,地主又派狗腿子背着顺姬扔到密林雪地里冻死。

“卖花来呦,卖花来呦,快快来买这束花。让这鲜花和那春光洒满痛苦的胸怀。”主题曲凄婉,催人泪下。

邻座有人抹眼泪,有人抽泣,我吓得浑身发抖。

当夜,我数次被恶梦惊醒,满世界晃动着地主凶狠的嘴脸。看了舞剧《红色娘子军》,梦见浴火不倒的洪常青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女战士单腿跳跃,举枪瞄准无路可逃的“半毛子”南霸天……

学校每学期要包两三场电影,初衷是培养革命事业接班人,保证红色江山永不变色。五分钱一张票,老师带队去影院。

那天中午上演《激战无名川》,男主角郭铁和美韩特务在铁道上斗智斗勇,火车喷着蒸气疾驰而来,郭铁肩扛扳手大汗如注。

我攥着前排椅背不敢喘气,挤在我身边的男同学小强子眼盯银幕,一只手伸进了我的书包,偷走了我的新铅笔盒。

该死的美韩特务,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父亲带我在电影院看过《青松岭》和《创业》,李仁堂扮演的张万山和华程对面总是站着钱广一类的阶级敌人。我想不清楚,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坏人?

有一年春节,父亲托熟人带我去看《金光大道》,拥挤中我被守门员挡到了栅栏外,眼睁睁地看着领我的大人进了影院。站在影院门口的人流边缘,一种被遗弃或找不到组织的懊丧感慢慢被放大,无奈又无能为力。

1976年9月间,电影院停演电影,做了追悼毛主席的灵堂。一年后,武威地区歌舞团在此演出了《野猪林》、民勤剧团的秦腔《洪湖赤卫队》、李玉寿先生创作的歌剧《周月月》以及传统戏曲,与拨乱反正的电影比肩并起,群众剧场门庭若市,盛况空前。

电影院是县城里夜晚最乱的地方。

一部新电影上演,就会在影院掀起不大不小的骚动,弄出些是非。翻墙进影院看电影的少年,聚众斗殴的知识青年,挤满过道的人头以及银幕和观众的喧哗,极像盲流奔涌的码头。

20世纪80年代初,多年失修的电影院场已成危房,新影剧院在西街落成。

我在影剧院连续看过两遍红极一时的《少林寺》《人生》,看过被观众冷落的《两个人的车站》《最后一班地铁》《德克萨斯州的巴黎》。

我还记得那些固定的黄色翻板座椅,冬天屁股底下瘆人的冰凉,夏天难耐的闷热;记得阴云沉沉的下午,县城中学生在影剧院前集会,纪念因抢救落水者而牺牲的一位少年英雄。

十多年后,新影剧院不复存在。原址上建了市场,天气炎热时买啤酒或冷饮、瓜子。

我接过摆摊的同学递来的酒杯,想问他关于县城里的电影院,还记得多少。我没有问出口。我知道他会说得闭不上嘴——要说的真是太多了,来来来,喝了这杯再说吧。

2012年7月

赤脚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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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赤脚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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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百度”上查了有关词条,找到了“赤脚医生”一词的来源:1968年9月,《红旗》杂志发表了一篇题为关于赤脚医生的文章,“赤脚医生”的名称走向了全国。

词条解释:

赤脚医生通常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医学世家,二是高、初中毕业生中略懂医术病理者,有些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

挑选出来后,到县一级的卫生学校接受短期培训,结业后即成为赤脚医生,但没固定薪金,许多人要赤着脚,荷锄扶犁耕地种田,赤脚医生名称由此而来。

这个解释基本靠谱,但准确度不高。赤脚医生出自医学世家的不乏其人,也有许多人出于其他原因自学成才。

清末民国初,一些在科举路上出头无望或厌倦仕途的文人士子毅然转身,将写惯了八股的笔墨纸张变作草药方笺,修齐治平、光宗耀祖的远大理想化作悬壶济世、治疴去疾的稻粱之谋。

时局动荡,学医自然是救人利己的最佳职业生涯。秀才变郎中,倒也轻而易举。自幼打好的古文功底,圣贤文章的经年教化,学会望闻问切,记诵汤头歌诀并非难事。

这些秀才出身的乡村郎中是赤脚医生的父辈或前身,他们改变了“世家”主导的底层医疗架构,也使西医东渐的风气里加进了些许江湖味道。

第二种赤脚医生的来源称是高、初中毕业生中略懂医术病理者,未免滑稽可笑。

1949年后的高初中教育,教人以暴力革命、武装斗争、阶级矛盾,把科学不当回事,何曾教人医术病理?挑选何人当赤脚医生,话语权在官员,说某人懂些医学,不过是关系学里动动嘴皮子的小事。

1974年,民勤的两百多个大队都有合作医疗站,赤脚医生五百零八人。各村医疗站有一两间诊室,两三个医生,治疗头疼脑热、拉稀跑肚的小病,偶尔接生引产、剖腹结扎,缓解个别重症病人的症状。

大队医疗站的豁牙老大夫曾在国军服役,后来因历史问题被某医院退职。大队医疗站挂牌时,他再度出山,领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学徒在诊室里打针换药。

医疗站成立后的第一次大行动,就是给小学的四百多号娃娃种牛痘,防治天花。牛痘普及前,农村孩子出天花发烧,郎中点燃艾草,在孩子嘴角、头顶等部位烧出几个“灸疮疤”。天花治住了,疤痕却终身难消,成了民勤人面部的独特印记。

老大夫在校长带领下进教室,看到学童们坐在木凳上,等着医生用蘸了酒精的凉棉球涂抹胳膊某处,再用尖细的针头画出一个小小的“井”字。

第二次大行动是推行计划生育,集中了各队育龄妇女施行绝育手术。医疗站诊室里搭起了门板拼成的手术床,公社卫生院的医生主刀,豁牙老大夫师徒当助手。女人们进去时满面愁容,出来时手扶门框,捂住肚子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忍住不发出疼痛的呻吟。

当时有两部电影《红雨》《春苗》,讲的是赤脚医生和阶级敌人斗争的故事。

我的小学班主任是个帅哥,爱上了大队医疗站的女赤脚医生,教学生唱《红雨》主题歌:“赤脚医生向阳花,贫下中农人人夸。一根银针治百病,一颗红心暖千家。”也唱《春苗》插曲:“身背红药箱,阶级情谊长。千家万户留脚印,药香伴着泥土香。”

贫下中农对赤脚医生的赞美,频频传入女赤脚医生耳朵,从泛指到定向,老师心知肚明,我们莫名其妙。

正常的情景,是豁牙老大夫和学徒各自骑了自行车,走乡串户诊病。老大夫肩上背了紫红色小皮箱,皮箱正面中央位置涂有小白圈,圈里画了红十字。学徒自行车后座架两旁挂着白色布兜,兜布上缝着两排小口袋,装着针筒、纱布和常用药片。

老大夫指点学徒给肺结核病人和甲状腺肿大者配发免费药品,自己给队里的成年男女传授避孕套和避孕药的使用方法。有人反问老大夫:“你说的好得很,为啥你养了八九个娃娃,不用套子和药?”老大夫笑了,豁牙全部暴露:“这套子从外国弄进来得晚了,早有这东西,我的牙也不会掉光啊!”

传说邻村张老汉攀树摘沙枣,被大风从树枝上吹落,一头杵在坚硬的板滩上,脖子缩入肩胛中。豁牙老大夫闻讯赶来,在屋梁上悬挂了皮绳,提起斧头将一枚长约一尺的铁钉从老汉左鬓钉入,自右鬓穿出,又在两耳后穿了一枚同样长的铁钉。

老大夫招呼徒弟托起张老汉肩膀上的脑袋,把屋梁上的皮绳扣系在两根铁钉伸出的四端。徒弟抽了张老汉屁股下的高凳,张老汉双脚悬在半空,号叫揪心裂肺。

翌日,张老汉的脖子回归原位。豁牙老大夫和徒弟拔出了张老汉头上的铁钉,在颈部横围了一副驴壅子。月余,张老汉初愈,打发儿子到大队医疗站感谢老大夫。

学徒说,上面的领导害怕你爹死掉惹出乱子,让老大夫回家歇息了。

学徒一如既往地下队看病,天长日久,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夫。

1985年,全县村级医疗站改为村卫生所,赤脚医生变成了乡村医生。学徒承包了村卫生所的当夜,去看弥留之际的豁牙老大夫,问及往时给张老汉拔脖子的技巧。

豁牙老大夫喘着游丝般的气,说:“那是我在国民党部队里学的,怎么敢教给你?现在不行了,想教也没机会了。”

2012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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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润和,1966年生,甘肃民勤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诗人、散文家。 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散文》等刊物。为中央电视台等撰写纪录片解说词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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