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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草浆的美文

2021-12-26 09:06 作者:封面新闻 围观:

魏言(成都)

破晓,山村一片寂静。“快点起来,趁清早凉快,抓紧赶活路。”记忆中的暑假里,母亲总是每天准时唤醒睡梦中的我们。

在她不停的催促下,我们睁开惺忪的眼睛,哈欠连天,磨磨唧唧地溜下床。“老大、老二、我和你爸给红苕薅草。大女扯猪草,煮饭。老幺,照旧。”母亲像指挥官一样,给全家人铺排着各种任务。

老幺是我,那时刚读小学四年级,姐姐闺中待嫁,大哥、二哥分别读高中、初中。母亲嘴里说的“照旧”,指的是给家里那头大水牛割草。

牛在当时的农村很普遍,家家户户都在喂养,多则两三头,少则一头。我们家这头大水牛,在全村几百头牛中体型最彪悍,力气最大,常常被借去耕田犁地,是全村人眼中的宝贝疙瘩,也在家里享受着特殊的待遇。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黑。

夏天里的农村到处蔓藤缠绕,草类繁多,但更常见的是狗尾巴、铁萱草等杂草,牛最爱吃的皇竹草却很少。

皇竹草长在水塘边和比较潮湿的山林里,高高壮壮的根茎上长着很长很宽的叶子,叶子的边沿密密麻麻地长着小刺。这种草叶厚,水分多,味微甜,还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我年幼且个头小,母亲总是给我安排给大黑割草这件轻松活儿,让大哥、二哥羡慕不已。

“硬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嗦!”大哥、二哥一边嘀咕着,一边慢腾腾地扛起锄头,跟父亲、母亲出门。他们前脚刚走,我又睡起回笼觉。

“老幺,赶紧起来,大黑快饿死了!”姐姐摇醒了正在做梦的我。此时,太阳已上三竿,扯完猪草的姐姐早已回到家煮饭了,灶屋里飘来阵阵饭香。

我“嗖”地一下跳下床,拿起锋利的镰刀,背上家里最大的背篼,像利箭般冲向两里外的堰渠。

这个地方我昨天侦察过,生长着一大片皇竹草,足足够大黑吃上两天。当我上气不接下气飞奔到堰渠旁,一看,丰美茂密的皇竹草已经不见踪影,眼前只剩下一片拳头高的草桩,在阳光的照射下,草桩上淡白色的草浆直刺双眼。

“完了,这下完了!”我瘫坐在地上。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见家里几百斤重的大黑停止了叫唤,瘪着肚皮躺在牛圈里,双眼紧闭,长长的尾巴一动不动……

突然,身后有人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姐。我像看到救星一样,紧紧攥着她的手问:“姐,咋办啊?大黑真的要饿死了。”

“哎呀,老幺,我也帮不了你……”姐姐瓜子般的脸挂满愁云。我脑袋“嗡嗡嗡”直响,感觉天旋地转。

稍许,姐姐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有什么事我顶着,全家都在等着你吃饭呐。走,回家!”

太阳高悬中天,灼灼热浪迎面扑来。狭窄的田坎上,姐姐帮我背着空空的背篼,我紧跟在她身后,脑袋犹如路边稻田里的穗子一样耷拉着。

快到家了,我静静地竖起耳朵,多么希望大黑像往日那样“嗷嗷嗷”叫着。但听到的却是母亲在牛圈里大声喊道:“大黑,起来,起来!”

大牛难道真的饿死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呆若木鸡地站在院坝前,脸蛋上挂着两行眼泪。

“老幺,真的没事。擦干眼泪,进屋!”姐姐齐齐的刘海下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动着,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在姐姐连拉拖带拽下,我来到牛圈栅栏前,定睛一看,满头大汗的母亲一手提着装满水的木桶,一手拿着高粱刷子在大黑身上刷来刷去。

油光水滑的大黑眯着眼睛,鼓着大肚子惬意地躺在地上,嘴里“哐哧哐哧”嚼着新鲜的皇竹草。

几缕阳光从牛圈房顶的缝隙中投射进来,墙角处一大堆嫩生生的皇竹草泛着绿油油的青光。

此时,灶屋里传出姐姐那百灵鸟般的声音——“开饭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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