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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的诗歌(山花的诗歌奖)

2022-10-27 23:46 作者:中国诗歌网 围观:

吴春山:思想的重力 |《山花》头条诗人,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中国诗歌网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山花的诗歌1

关注 ,让诗歌点亮生活

吴春山,贵州晴隆人。诗歌作品见于《中国作家》《诗刊》《山花》《星星》《诗选刊》《草堂》《飞天》《福建文学》《山东文学》《安徽文学》《四川文学》《鸭绿江》《延河》《百花洲》《扬子江诗刊》《诗潮》《诗林》《边疆文学》《绿风》等报刊杂志,入选《新华文摘》等选本。

谁砍掉了那棵树

在冬天,仿佛听到一只鸟在窗外反复啼叫

觅声音向外张望,小区两栋建筑之间的空地

除了停放车辆,并无它物。至少得有一棵树,去承载

一只鸟和它的啼叫声,至少会有一条逆流的河

让我抵达另一个积雪的冬天……我们围着院子里

一棵孤零零的高大椿树,堆雪人,打雪仗

嘴里呵出热气,我们期待在雪统一的小小世界

留下脚印,我们也反对恶作剧者,悄悄往领口塞雪粒

制造出湿漉漉的生活,但我们从未反对一棵树

站在院子里,从未反对鸟雀蹲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又倏然箭矢般

射出。夜晚,我们围坐在火塘边,酝酿给父亲的信札中

如何让一个句子,一个词或一个字,加速赶路

火光映照在母亲脸膛,像火焰的灵魂在舞蹈。母亲说

父亲很快会从山外运来煤块和蜜汁水果,来年春天

我们将买来一头健壮的耕牛,拴在椿树上嚼草。此刻

我在温暖的室内,仔细辨别一只鸟啼叫的声源

但小区里并没有一棵树,或许它已被内心私藏刀斧的人砍掉

每一本书都是一间黑屋子

有一次我在书房里枯坐,想起一个下午

快要荒废,腾空的思想,如一张白纸

总得与事物产生某种联系,那就谈点什么吧

我确信,每一本书都是一间,紧闭门窗的

黑屋子。它们或摆放整齐,或零散置于桌案

等待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碰触

然后打开,仿佛等待一次命运的眷顾,救赎

现在我想说的是,在打开书页的瞬间

是的,就那么一瞬,因为光,每一粒久违的汉字

顷刻泪流满面,禁闭后负重的标点符号

踮着脚尖,每一页纸都是诚实而怜悯的看守

有的书籍年代太久远了,很少有时间翻阅

一行行字句,待在黑屋子里,或许

已变成一条浩荡的河流,涌向虚无

也有人在寻找一条秘密通道,文字打着火把

引导承载精神故乡的尘客,抵达一本书的内部

交 谈

傍晚,你看见我与另一个人

站在院子里交谈了吗?

暮色饥饿,最终将吞下整个人间

你发现我们并没有两根廊柱站立得专注

没有站在院角的两棵柏树单纯了吗?

是否像你捕捉到落叶顿悟般下坠,划过空气一样

语言与语言,如一束光与另一束光

也能碰撞出火花吗?有时我会在交谈过程中

让流水或蝴蝶,挤进来,停留一会

让它们替我承担一部分,思想的重量

而多年以后,如果我忘记跟谁站在一起交谈

忘记交谈过什么内容,说明被我弄丢的你

流水或蝴蝶,已各自返回灯塔,并未沿着某种语言之光

糖 果

每一寸土地都承载草木所托。每一个夜晚

都如大海涌起波浪,领养一个白昼

每一个母亲其实都是自己孩子的女儿

每一个孤独的人,都该得到时间的一封回信

每一个敌人,都举着一块生锈的盾牌

每一个谦卑的灵魂,都构建有一座庙堂

春天丰盈。而每一片落叶都是秋天的信物

当你的睡眠需要松绑,一些辩解之词正听命于生活的悍匪

一个秘密击中另一个秘密

啊!苍老的不是一场雪,是一列火车

不是荒凉的恩宠,是一盏灯的监狱。风穿过

原始的博物馆,吹现寂静的骨头

每一次,人们与自己谈论命运

仿佛都悄悄接受过死亡奖励的糖果

关于一场雪的消息

暮色拉近地平线,压低大地上

蓬松的事物。车辆在一条匍匐的二级公路

疾驶而过,那人站在灰扑扑的小镇出口

似乎,正在等一辆迟到的晚班车

而幼年的车辆只负责运送远山,信件,恒久的岑寂

和沉甸甸的黑葡萄

风接受秘密指令,它急切地指挥

公路两侧的秋树叶子,脱离枝条的挽留

又抖落收割后站立在庄稼地,旗杆似的薏米杆上的

积尘。那人缩了缩脖颈,呼出一口热气

天气预报,从北方传来严寒的消息

他或许要赶在一场大雪来临之前,去往他乡

其实我更关心的是,他的身体里

是否隐藏着一场大雪。死者已扫清障碍

谜底般的尘世,无须启发。凡俗之物诸如

接下来,他将途经县城且安置肉身的快捷酒店

一场雪,可以覆盖一切

一场雪,也可以揭示一切

思想的重力

大雪日无雪。驱车赴兴义,车灯如箭矢,穿过

雨水,雾,冷空气,也穿过毫无节制的

夜晚,但黑暗受限于真理的舔舐,只能倾覆

事物的表面。群山消逝,G60国家高速两侧,迎面的灌木

变得刻板,狰狞,仿佛要盘查,某种思想的不确定

雨刮器,耐心擦拭挡风玻璃,像在虚无中划桨

我减缓车速,调高无所适从的巴赫,它需要从雨水

击打车身和车轮驰过柏油路面的交响中

挣脱出来,音乐的索引也可以抵达

夜的海岸线。但这之前,思想的重力正在形成

它会转化为一种危险的想法,如荒野途中,车子抛锚

似乎我将独自一人,在不安的等待中获得更多抽象的身份

丢失的屋顶

当天空叫醒一座屋顶,我们在城市中央

像一个弃婴。这些年,我确信丢失了

我的屋顶,在肋骨般的居住小区

人类仿佛从拉开的抽屉里走出,路过

车站、广场、咖啡厅、电影院,从一栋建筑

抵达另一栋建筑。白色斑马线试图串联出奇迹

松弛的却是城郊的一池湖水。有一次

在梦乐城商场的电梯上,三岁的儿子

沉迷于电梯反复上升、下降,似乎意外触及

一种生活的抵达和离开。每个人都在一条浩荡的

大河里泅渡,其实妥协也是一种态度

挤在购物袋里的水果,并没有饥饿的困兽

明亮,物质鎏金光影不同于垂落暮色

语言丢失的屋顶不同于一茎荒草丢失的屋顶

在三楼儿童游乐场,想象的屋顶,被孩子们

构建在困厄之外,羞愧啊,我常常躲在词语的

幽闭之所,信使般用一个地址,安慰另一个地址

而年轻的屋顶依旧徒劳。那就回乡下去吧

卑微的活者,一抬头,就能看到天空的屋顶

他的身后,斜剖面的青瓦房,蹲在失散的

历史中,死者的屋顶,是泥土里长出的故事

一只麻雀,掌握着屋顶的全部哲学

它跳跃,警惕,但不困惑,常常用失败给予我教育

选自《山花》2022年第3期

编辑:王傲霏,二审:牛莉,终审:金石开

柏桦:江南传 |《扬子江》头条诗人

山花的诗歌2

编者按:为展示更多优秀诗人的优秀作品,增强各大诗刊在网络上的影响力,中国诗歌网与《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扬子江》诗刊、《诗潮》、《诗林》、《绿风》、《草堂》等主要诗歌刊物合作,共同推出“头条诗人”栏目,每月分别推荐一位“头条诗人”,以飨读者。

本期推出《山花》2018年6月头条诗人——阿未。

本月往期头条诗人:

诗人简介

阿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作家》《山花》《诗刊》《青年文学》等刊发表作品,有诗作入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最佳诗歌》等几十种选本。诗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获中国作协重点作品项目扶持,获吉林文学奖,中国年度诗歌奖等奖项,吉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首届签约作家。

推荐作品

四月湍急的流水(组诗)

在彼岸

我没去过的地方,包括江对岸那条

荒草萋萋的小路和路尽头

那座门窗一直紧闭的老房子

在彼岸,我常常临窗望去

谁在那条小路上走,谁又住在那座

老房子里,我终究没能看清

当深夜来临,我会在失眠的时候

虚构一个孤寂的场景,我看见

我在对岸,一个人在那条小路上

走来走去,越长越高的荒草

蜂拥着淹没我迷惘的样子,当然

也是我一个人住在那座老房子里

每日听哗哗的流水声叩响

失眠者的门窗,因此,我不认识的人

包括江对岸那个在小路上

走来走去的自己,和老房子里

一个坐在虚无中沉默不语的人……

向这场迟来的大雪献媚

此刻,向这场迟来的大雪献媚的,肯定

不止我一个人,为这场

铺天盖地的大雪写诗的,也一定

不止我一个人,当然,站在苍茫的

天地之间,一颗冰冷的心被雪花抚慰的

更不可能只有我自己

这冷于往日的十二月的午后

我还是禁不住去自己刚刚被刷白了的

视野里走一走,我看到那些媚舞的雪花

像无数剔透的魂魄,在摇曳生姿地

勾引我,在无法抗拒的诱惑我,让我

不得不去一首干干净净的诗里,与它们

幽会,被它们幸福地包围

更有无数在新鲜的雪地上雀跃的人

他们和我一样,逃出那些孤独又僵硬的

日子,与这段流风回雪的好时光

迎面相遇……

错误

他的错误在于,他总是被一些莫名的

情绪押解,甚至一首

未完成的破诗,也会弄得他

心烦气躁,坐卧不安

他常常就这么挣扎在自己的沉默和

孤独里,一个人和六根不净的

人生对立,从来都没有

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的勇气

他始终认为自己有不留痕迹的内伤和

不谙世事的疑惑,如一间

废弃已久的旧仓库,以荒唐的内心

装满太多毫无一用的琐碎

他其实就被这些琐碎押解着

在荒凉与繁华中躲躲闪闪,并以一个

诗人的方式,掩盖自己忍受寂寥和

卑微的恐惧……

而身后就是人来车往的嘈杂的世声

春水流时我遇见过他,和在这场雪中

遇见他时一样,依然

沉默不语,我读过他为落花流水

写过的诗,当然

也见过他诗中那场纷飞的大雪

我知道他写过早春的颂词和

严冬的咒语,还谴责过

物质和人性中越来越泛滥的毒素

他赞美荒无人烟的寂静

和纯洁如初的灵魂,而这些表达都是

默默无声的,都是

闭紧嘴巴或背转身去,悄悄躲开

这世间太多喋喋不休的人

我或许和他一样,有沉默的宿命

都能把持住自己的孤独

如同此刻,在这片

无人踏过的雪地上遇见,我们选择了

相对无语,而身后却是人来车往的

嘈杂的世声……

不安

我如此不安,在今晚如此浑浊的暮色里

总该说点什么,面对一面墙

越来越模糊的阴影,我开始怀疑自己

根本就不是一个有依有靠的人

多年来我保持的关于墙的

种种幻想,竟然毁于这个十二月

寒气相逼的惶恐,毁于此刻

一场大雪所表达的塌陷

我知道,我已经被深埋于此

在寒冷又恍惚的时辰里,我不再对自己

怦怦作响的心跳信以为真

也不再对这场雪后可能出现的

大好月光有所期许,此刻,天已经黑了

我的不安在黑暗与铺天盖地的塌陷里

不可能大白于天下了……

又路过冬天了

又路过冬天了,正如我也曾经路过春天

我看着这个午后正在飘落的雪花

竟然和早春时节的某一个清晨

我看到一夜之间满目花开时一样惊喜

此时,恰有一群鸟从窗前飞过去

很像那个春天一群鸟从远方飞回来

我知道在深秋之后就关紧了的门窗

一定会被又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推开

躲在有着和春天一样温度的房间里

我临窗,静静地望着窗外寒光烁烁的雪

竟想到了一场关于翠绿葱茏的往事

就像院子里那些早已枯黄了的草色

必将在下一个春天满血复活,我还知道

这些我已经路过和正在路过的日子

都是我无比眷恋的谙熟的风景……

敬畏

敬畏一场雪,因为每一片来自高远的雪花

都准确地丈量着我与天空的距离

敬畏一块石头,其实哪怕一粒细沙

都保留了时间无法摧毁的秘密

敬畏一朵在冬季的阳台上盛开的蝴蝶兰

她默默坚守着的春色,轻易挽回了

一个季节的颓势

敬畏一杯刚刚沏好的淡茶,在这个

心霾渐重时代,就让它于内心下一场

砥尘荡垢的春雨

敬畏一本书,它真的能够在荒芜的思想里

开疆破土,深植粮草,并迎来

清晨的阳光和雨露

也敬畏一首诗吧,在离我的灵魂最近的

地方,它最先长出了三月的秀骨,落下了

早春的微雨,并且在心灵腾出的

一小片空地上,生血长肉……

写到寂静就必然写到此刻

写到寂静,就必然写到此刻,写到我

一个人独自幽处,与头脑中

常常出现的一片空白对峙

也必然写到早早关掉的手机

和身边这只老猫,如鲠在喉的呼噜声

当然还要写到今晚的黑暗

写到在越来越深的黑暗中潜伏下来的

灰尘,包括正在落着的雪

写到寂静,必然写到飘雪的窗外

风已止息,而一瞥之下我虚幻的身体

已在沉默中下落不明,或许

四散为尘了,他们正与无数

灰尘和雪花一起,以逃亡者的样子

在黑暗中屏息静气,缄口无声……

我向你描述这个四月吧

我向你描述这个四月吧,那个迷失在

三月的人,那个对迟来的春天

心怀绝望的人,现在,我向你描述

已经到来的春天吧,刚刚在一阵

和风细雨中,我看到阳光温暖

花开水流,我听到了叽叽喳喳的鸟鸣

把无数冬眠的词语叫醒,走出门去

院子里,就有一场接一场的花事

在我的眼前抛出满园温情,在溪边

我还听到了流水的喧响,那些僵硬的

石头,在哗哗的流水中忽然有了

柔软又湿润的表情,我看到

积雪刚刚融尽的远山和旷野,显出

微青的草色了,脚下正在复苏的泥土

已经开始畅快的呼吸了,已经掀开

荒凉的被子,露出了重焕生机的身体

那个迷失在三月的人啊,我宁愿

你是小溪中一块沐浴的石头,凸现在

这个四月湍急的流水中……

不过是三月的一个晚上

不过是三月的一个晚上,天色早已

暗下来,好像也和昨天一样

起风了,除了我被落日带坏的情绪

这个晚上和以往任何一个晚上

都没什么不同,推开窗

风当然还是冷的,除了迎面扑来

一股冰消雪融的湿气

这场风,和已经过去的冬天的任何

一场风都没什么不同

只是我的坏情绪却在今晚的黑暗中

醒来,这些堆积在

身体里的尘埃,开始在越来越深的

黑暗中,孤寂又凌乱地飘浮了

像这个早春忧伤的病句

被我悄悄地写进三月灰暗的诗里

不过是一点坏情绪,让我

在这个夜晚,沿着自己暗示的方向

走进一片漆黑,走向心灰意冷的

前程……

山花的诗歌3

编者按:

为展示更多优秀诗人的优秀作品,增强各大诗刊在网络上的影响力,中国诗歌网与《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扬子江》诗刊、《诗潮》、《诗林》、《绿风》、《草堂》等主要诗歌刊物合作,共同推出“头条诗人”栏目,每月分别推荐一位“头条诗人”,以飨读者。

本期推出《山花》2018年3月头条诗人——朵渔。

查看本月往期头条诗人

1

诗人简介



朵渔,1973年出生于山东,1994年毕业于北师大中文系。现居天津,独立写作。出版诗集、随笔集多种。

2

推荐作品

星空辽阔,让我无言以对

朵 渔

寂静的知识

入夜,我邀请酒神

一起坐在窗前

看一个幽冥的星空自霓虹中升起

并讨论着落日带来的思想

一晌欢爱后

起夜小便的声音

说明我们尚在人间

只是活在众人之中

与活在独一的世界里

有何不同?

想起在众人的谈笑中

萌生的那清澈不见底的思想

凭借展开的旗帜,我认出了风暴

可是,凭借什么寂静的知识

我能够认识你——

当你全无一丝征兆?

大地的棋盘上正杀伐四起

星空辽阔,让我无言以对。

诗与生活

头顶上星空的棋盘刚布好局

脚下是日夜流淌的伊犁河

酒局刚散,我们讨论着严酷的现实

和不可能的未来,似乎已无路

可走,但生活又在一年年过下去

这样就挺好,虽然很无奈

毕竟还有诗,将我们带进虚无里

他说他因忙于生计而无法进入诗

我不同,我因长时间生活在诗里

以至于无法进入生活——这是

我们的不同,但也难说谁对谁错

也许正是那不是诗的唤起了爱

那不是爱的填充了生活……

我们沉默着,月光洒满伊犁河。

预感

我听到马厩里传来不安的踢踏声

沿着大地的脉搏鼓动我黑暗的耳膜

我闻到空气里充满了烈焰的味道

难道是那盗火者引燃了整个大海

我看到一颗子弹在陪一只鹰飞翔

一左一右,为它划出自由的边界

我感到一些奇迹就要在旷野生成

垂暮的使者将一袋礼物交给青年

那时星空尚未点亮,大地还有几盏灯火

凝视历史的人正将一个未来扛在肩上。

惊梦

一根绳索,自上而下

慢慢落进了你的脖子

鸟群呼啦一下子飞散了

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顿生

好好活着吧,争取活到死

世上的哭声总大过了笑声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们现在最需要时间浪费

夜的光辉

那是我坐绿皮车去为一位诗人送行

赶回来时已是夜深

小镇安睡在华北平原上

如一枚蛋孵在上帝的腋窝

万有在夜空中化为诸神的气象

大气稀薄如一层膜

猎户座高悬在头顶

腰带三星如安静的药丸

夜的光辉如黑暗所剩余的部分

收敛起大地上所有溃散的光

深沉的睡眠让人间变得这般寂静

一只兽迅疾的身影在街角一闪

万籁俱寂中,我仿佛听到死者

在跟维特根斯坦轻声耳语:

让我们做人——清晰,沉闷

如同静夜里一声蓝鲸的咳嗽。

罪人

我们不会从世上获得什么——除了食物

和爱,当然也不会失去什么——除了时间

和爱。我们都在走向同一个归途,有些人

快些,有些人故意放慢脚步——这都

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我们在走

既没有获得,也无从失去——从宇宙

浩瀚的一角,露出一双眼睛

既无诅咒,也无怜悯地

看着,这群罪人

走在流放的途中……

泪水作为可燃物

一台切割机在拼命地切割石头

那种拼命的劲头让人心生绝望

一颗黑太阳终于成为天空的核心

像被狂热的思想系牢的人头

而那个开怀大笑的夏天啊

已一去不复返,那死亡的青春期

有一种枯竭已经发生了

像那瓶中玫瑰

在当前的寒冷中,只有眼泪可作为

可燃物,虽然不富裕,但也够用了

在没有新的救主到来之前

我们只能退回到眼泪里

听那雪花飘落的声音就像在哭泣!

冬天来了,我们的仇恨也该成年了!

松动

我至今犹记,你少女时代,羞涩

迷惘中带有几分坏孩子的脾气

多年不见,你已从当年的波澜中平复

谈起各自的生活,该怎么来形容?

总的来说,令人心碎,并且荒诞

厨房如大海,枕畔的鼾声渐如沉船

熟悉如老家具,如一只宠物狗的呼吸

你也曾为生活准备了一些破绽,以便

让自由透口气,但一切都已来不及

旧日子虽已松动,如摇摇欲坠的廊柱

似乎稍一用力,一切都会坍塌下来

——但世界从不缺少错失与错爱

生活偶有温情,也只是假装的高潮

给对方带来安慰。人本身即是荒诞

带着他全部的盲目,带着他罪人的

属性,试图去为自身赢得一个未来。

如此这般

我们在尘世,如此这般,写着我们的生

或死,写着人生的一些小确幸或小灾难

这些语言的花火,闪烁其词

而大地繁忙,为每一朵花安排花期

就像为少女们安排婚礼

星河流转,不为所动

野兽们在荒原或洞穴里生活

仿佛世界是它们的

雪山冷峻,偶尔为它们打开家门

我也在一间小小的斗室,在一盏

台灯下,写着,为世界安排着秩序

仿佛整个星空和大地都是我的

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太阳收敛一天的光,星空

为渺小的人类打开圈栏。

这火热的生活依然无法将我煮沸

这火热的生活依然无法将我煮沸

像一个灰心的人抱冰而眠

她的体温虽然略高我一度

这爱情的病人却需要我来输血

每当我想要变得更好时

总有一种堕落的意志将我拖离

——你的问题就是诸事太过正确

——哦,对不起,我错了

让我们去做坏人吧

酒醒之后,愿我们都忍住哭泣

一个人睡了

一个人睡了,除了一张床

世界和他再无关系

当他醒来,世界又鬼魅般

重现——一个完好无损的人间

在他熟睡的那段时间里

世界去了哪里?

你想得有点多了,当你睡去

世界不为所动,只是在

默默祝福你保持完整的呼吸。

非我

能在这喧嚣的大城拥有一间斗室

足以安放下这具肉身,似乎就够了

冲完澡后,裸身躺在床上

让体毛在窗外吹来的风中微微抖动

暂时放弃思想,以便投身到

一种非我的实践中去

此时,整个世界的中心是:下雨了

这无调性的雨,将陪我一整夜

空气里充满咸菜的味道

下晚班的姑娘们,手里提着一小袋

塑料便当——她们的未来在哪里?

快来人把她们娶走吧

两个人相互折磨的生活,总比

这一成不变的生活更有希望

很奇怪,在放弃思考的一段时间里

我似乎度过了真实的一生

像一头兽,在一种彻底的遗忘里

回到了真实的洞穴……

这是雾霭沉重的郊区,荒无人迹

整个郊区看不到一张生动的脸庞

世界寂静得让人起疑心

此时,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声音很小,像是发自我的声腔

像是一只死鸟在我的嘴里歌唱

有些荣耀需要通过卑微来彰显

就像通过野花、细雨和鸟鸣

我认出了自己的影子和轮廓

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是无知的

像一个盲人,双手探向前方

阳光昏昧,照耀着我的慢动作。

半成品

那独自拥着被角哭泣的童年

来自你粗糙的爱,以及

一种精致情感的缺失

这贫乏的基因像半成品

但我一直坚持自己的脆弱性

以一种坚强的方式

只是今天想起来,依然有些

酸楚,像半生不熟的梦

这有多荒凉,父亲

荒凉得我想拿刀杀人

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打一架

父亲,转眼你就老得不成样子

欢乐的葬礼

大家嬉笑着,为一个好人张罗葬礼

送葬人的诵经声悦耳而慈悲

老邻居随旧岁月失踪了,没了音讯

植物们步入残年

听那老鸟的咕咕声,仍似童年光景

这人世啊,多像一场雪,初始洁白

如童话,继而污浊,带着痛苦的回头

你是否还能在这虚白、轻盈的韵律中

如履平地?人生诸般苦况

拥抱着你的诗,久久不愿分离

暮色如海水一样淹没了你的脖子。

无法拒绝的客人

今夜,我听到外面一两声犬吠

风上楼的声音很轻,如同鬼魂

今夜,你是我无法拒绝的客人

如同月亮邀来一个阴影与它对饮

恐惧是你馈赠给我的贵重礼物

我不会嫌弃,在大地的满目疮痍里

要有多温顺,才能和你们搞好关系

我们都是活生生的死者,濒死者或

延迟的死者,是约伯在用他的天平

丈量着这一切,而不是我和你。

我为什么屡次提到死亡

黎明的光照让荒野燃起了金黄的火焰

虫蚁们躲在洞穴里,众树披着霜雪的盔甲

当它们抖落身上的重负,汇入这金色的合唱

赤裸的大地,映现出我们赤裸的生命

在这庄严的秩序下,让我们来清算一下

自己的生命——

我看到我的前半生已足够丰满

我不知道我的生命在何时结束

我看到过人生中最明亮的时刻

也有过泥泞、晦暗如一场痛苦的雪

我屡次提到死亡,因为我们确切无疑地

拥有自己的死,死即是生

夏天属于少女们的裙子

冬天属于老人们的密室政治

死亡是一道寂静的褶子

让我们从人性的幽暗地带安全逃离

当人生的罪责接近圆满时,我们还可以

把死亡当作礼物接受下来

总算有一个终点在等着收割我们

让我们一生的债务能够清偿

我从来不曾欠钱不还,我在这人间

唯一的债务,就是我曾经爱过你

诗,这字斟句酌的艺术

诗,这字斟句酌的艺术

像一张因痛苦而紧绷的脸

那被黑夜所装饰的面孔啊

因长期待在一种紧张关系里

被孤立,被缠绕

变得眩晕、失重而坠入歧途

如何面对自我的犹疑

很多时候,质疑都是在内心

奏响的巨大轰鸣

针对当前的臃余,有必要

重回从容、友爱与澄明

写出你的坚信之物,让事物

回到它情感的基础,让大地

在脚下再次变得坚实起来

——想起在那最贫困的年月

即使遭遇最难过的事情

母亲也会生起炉火

为孩子们准备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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