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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乾坤的美文(方寸之间见乾坤 美文)

2021-12-25 20:19 作者:月遥 围观:

中国古人历来有品评人物的传统,重视盖棺定论,在死后作出是非功的结论。因此,自汉代以来,墓志铭的写作一直比较流行。

墓志铭是一种悼念性的文体,是对逝者一生的介绍、追述和评价。

由于后人重视歌颂祖先的盛德和不朽,墓志铭中免不了有许多夸大、溢美的成分。

蔡邕是汉代作碑传文的高手,也曾惭愧地表示过,自己写的墓志铭里有很多夸大其辞之处。

唐宋时期,墓志铭是种贵重的文体。唐代韩愈就以擅长撰写墓志铭著称于世,靠着给人写墓志铭,韩愈也赚取了不少“润笔费”。

韩愈作墓志铭,不同于此前那种虚辞不实、通套不分的夸大写法,善于真实塑造墓主的性格和形象,文章富于变化,可以说是一篇一个样,因此受到唐人的喜爱并多加摹仿。

宋代作墓志铭的高手非欧阳修莫属。

欧阳修是宋代古文运动的先驱,他秉持着宋代运动的两项积极主张——明道、宗唐。

因此,欧阳修作墓志铭,坚持古文家作文的方式,不论墓主身份高低,都是以史传的精神、士大夫的写作标准和简淡的笔法行文,目的在于写出流传于世的佳作,“有意于传久”,而不是一味颂扬的迎合溢美之作。

铭以载道,方寸之间见乾坤——欧阳修的墓志铭写作

欧阳修一生作了83篇墓志铭,总体看来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文章简略,止记大节”

欧阳修《与杜诉论祁公墓志铭》:

修文字简略,止记大节,期于久远,恐难满孝子意,但自报知己。尽心于纪录则可耳。……然能有意于传久,则须纪大而略小,此可与通识之士语,足下必深晓此。

说的是欧阳修作墓志铭文字简略,不是洋洋洒洒的歌功颂德,而是以儒家“仁义礼智信”为标准,只取反映墓主品性的大事件记叙,略去不突出小事,因此很容易让逝者的孝子贤孙不满。但是知已和有识之士应当懂得他这种取大略小、有意流传的写法。

比如在《太子太师致仕杜祁公墓志铭》中,欧公就形象地描绘了一位彪炳史册的治国之才——杜衍。

在杜衍一生的为官之路中,欧阳修选取了他在品德、操守、才能上表现突出的几件事情,并且将其放到当时的社会政治背景中。

公治吏事,如其为人。其听狱讼,虽明敏而审核愈精,故屡决疑狱,人以为神。……始居平遥,尝以吏事适他州,而县民争讼者皆不肯决,以待公归。知乾州未满岁,安抚使察其治行,以公权知凤翔府,二邦之民争于界上,一曰“此我公也,汝夺之”,一曰“今我公也,汝何有焉?”(《太子太师致仕杜祁公墓志铭》)

说的是杜衍断案公正、治理有方,有诉讼的县民都要等他回来裁决才服气。他迁到其他州府后,两地民众因边界问题发生矛盾时,还都觉得是杜公是属于自己州府的,一边说杜公被对方抢走了,一边不服气说他现在属于我们了。

这里通过写杜衍高超的断案技巧,突出他处理政务的能力,在北宋外患不断、土地内忧矛盾重重的情况下,从一个侧面突出杜祁公卓越的为民之心、儒者之德,治国之才。

这种史家褒贬之法,继承了《春秋》、《史记》“笔则笔,削则削”的史家笔法,记大略小,详略得当,抓重点,记细节,给后人为文的义法树立起标准,得到历代文论家的推崇。

铭以载道,方寸之间见乾坤——欧阳修的墓志铭写作

二、“其语愈缓,其意愈切”

在《论尹师鲁墓志》中:欧公感叹“其语愈缓,其意愈切,诗人之义也。”

与另一位墓志铭大家韩愈相比,两位在记大略小的基础上,韩愈更加尚奇,愿意抓取逝者的奇人奇事,而欧阳修则更加尚实,于平淡中突出人物,感慨情感。

就像他评价尹师鲁一样,欧阳修写墓志铭也是“其语愈缓,其意愈切”,坚持了他写文章一贯的艺术风格,那就是平易自然、流畅婉转。

这种缓缓道来背后隐藏着一颗诗人之心,一颗儒者之心。

他的作品中常常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感情,悲慨呜咽、一唱三叹。这股感情与司马迁、杜甫一脉相承,饱含传统儒家忧国忧民、兼济苍生的品格。

欧阳修为许多沉迹下僚、职位卑微的小官吏作志,都突出了他们位卑未敢忘国忧,坚守儒者风范的情操。

欧阳修《徂徕石先生墓志铭》:

先生貌厚而气完,学笃而志大,虽在畎亩,不忘天下忧。 以谓时无不可为,为之无不至,不在其位,则行其言。……世俗颇骇其言,由是谤议喧然,而小人尤嫉恶之,相与出力必挤之死。先生安然,不惑不变,曰“:吾道固如是,吾勇过孟轲矣。”

我在前文《欧阳修下令,太学体一概不让中举—说说北宋古文运动反对的太学体》中曾介绍过,石介(石徂徕)是欧阳修极其反对的“太学体”文风的开创者,他行为怪异,举止狂怪,与欧阳修的为人处事方式和文章风格追求十分相悖。

但在为其所作的墓志铭中,欧阳修却能抛开种种见解之争,公正无私地描绘他虽然官位低,但始终志向远大、心怀天下、坚守道义、埋头馆阁的高尚形象。

欧公在强调石介对儒家传统的坚守时,没有用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激昂慷慨地唱赞歌,但却在平缓叙述中让我们感受到那种浓浓的沉郁真切之情。

铭以载道,方寸之间见乾坤——欧阳修的墓志铭写作

三、“为尹作志,便似尹文”

尹师鲁(尹洙)是欧阳修政治与文学运动中的好同伴,尹师鲁文风简洁,反对冗繁,言简意赅。

欧阳修为他作墓志铭时,也以尹师鲁的风格写作。

在《尹师鲁墓志铭》中,欧阳修开篇用几句话说尹洙善于写文章,天下人都称赞他:

世之知师鲁者,或推其文学,或高其议论,或多其材能。至其忠义之节,处穷达,临祸福,无愧于古君子,则天下之称师鲁者未必尽知之。

寥寥数语描述出他文学才能,更强调他不为天下人所知的忠义之节才更加珍贵。在写法上属于“文简而意深”,没有铺陈溢美之词,言辞简洁而意在言外。

这令尹的家人很不满意,认为欧阳修没有具体说出尹洙怎样文才高大,怎样文学造诣高深,非常不满意,还另外找人重写了一篇。

为范仲淹所作的《范文正公神道碑》同样受到范家后人强烈不满。

欧阳修非常敬重范仲淹,也很重视这篇作品,他郑重打磨了一年,坚持完全符合事实,但凡有不确定性的地方都是再三确认,确保真实性、纯洁性、严肃性。

这种不从俗、不媚俗,充满责任与担当的态度,也是范仲淹秉持的。

欧阳修的秉笔直书让范氏家人大怒,他们希望欧阳修只写好的一面,多些溢美之词,因此擅自修改了多处,两家不欢而散。

铭以载道,方寸之间见乾坤——欧阳修的墓志铭写作

作为一个始终以高尚道德要求自已的古文家,欧阳修作墓志铭也坚持了“文以载道”的观念,坚持士大夫的理想、情操、价值观,“蓄道德而能文章”。

苏轼所作《六一居士集序》云:“自欧阳子出,天下争自濯磨,以通经学古为高;以救时行道为贤;以犯颜纳谏为忠。长育成就,至嘉祐末,号称多士,欧阳子之功为多。”旗帜鲜明地说明了欧阳修对宋代儒学的复兴和古文运动推动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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