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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青园的美文

2021-12-27 21:17 作者:燕赵都市报 围观:

不知是谁将几根竹子遗落桌上,竹子如筷子般长,中空,如狭小的时光隧道,仿佛穿过它就能抵达童年。

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在到处能看到竹子的小村庄度过的。在河堤上,山脚下,村道旁,都能看到竹影摇曳。小时候,我喜欢用竹子吹泡泡。假日,便和小伙伴们一同去砍竹子,挑那种指头大的竹子砍。把竹子砍下来带回晒谷场后,我们开始分头行动。两人负责把竹子切成一段段,筷子般长;一人回家用一个塑料瓶装一些肥皂水来;还有一人用个小盆装一些清水来,把切好的竹子清洗干净。随后,我们每人拿一根竹子,蘸一点肥皂水吹泡泡,比谁吹得多,比谁吹得大。

那一个个混合着竹子清新香气的泡泡,是每一个孩子童年彩色的梦,装着我们的欢声笑语,升高、飘远……

母亲不忙农活时,和村里其他妇女一样,在家里用竹篾织洋篮。织洋篮一点也不简单,一共有七八道工序,繁琐复杂。从选竹子、削竹篾,到用不同的竹篾编织,再到编花边收尾等,每一个步骤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

有一次,我和家人去砍竹子,大舅指着竹林里几根嫩绿的竹子说:“这几根都是新长出来的,拿回去吧!”母亲微微皱眉,摇着头说:“不行,太嫩了。”她左看右看,最后挑了几根不老不嫩、青翠欲滴的竹子。

母亲说,用很嫩的竹子削成的竹篾虽然更好编织,但是织出来的洋篮不美观,也不够硬朗,含水量多,容易发霉。

微黄的灯光下,母亲的手上下翻飞,一边飞快地织洋篮,一边声情并茂地给我们讲故事。那是童年里不老的幸福时光。母亲总有砍不完的竹子,织不完的洋篮,讲不完的故事。

故乡有个爱竹人,哪怕在村头巷尾都能看到竹子,他仍然要在家门前栽种几根。夏日炎炎,别人在大树下乘凉,他却在竹子下扇风。竹影斑驳,如细碎的光阴,他坐在竹椅上,津津有味地翻着书本。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竹子?为什么不像别的大人那样娶媳妇?为什么没有孩子?”小朋友们总是有十万个为什么,而他总是一笑而过。为了得到答案,我特意送他一本画有竹子的书。“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爱竹人笑了,笑完却又叹了口气。

母亲在织洋篮时,悄悄告诉我,爱竹人以前有媳妇,只是后来跟人跑了。

每一个住在村里的人,似乎都憧憬着离开村子。父亲拿出全部的积蓄,在镇上买了一块地。在镇上建房子那段日子,我们每天往返于镇上和村里,横亘在其中的是一条又一条的竹林大道。烈日当空,竹林生风,为行人带来习习凉意。

好几次,我们从镇上回来,只见爱竹人家门扉紧闭。邻居说,他去赶集时认识了一个姑娘,两人一起到外地去了。

若干年后,我离乡求学,再也没有见到大片的竹海,却在书的海洋里与竹子重逢。有“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有“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还有“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不管是哪种意境的诗句,都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孤寂的夜晚。

和朋友看了《卧虎藏龙》后,朋友说,周润发和章子怡竹林斗剑的场景太美了,让她萌生了在竹海拍婚纱照的念头。不找影楼,找工作室跟拍,自由度高。我说:“竹林只有一种颜色,会不会太单调啊?”她却说:“绿竹林,白婚纱,有青有白,一清二白,正好。”

我在竹林静坐,远远地看着朋友对她的另一半语笑嫣然,忽然想起了童年用竹子吹泡泡的情景。那无数个彩色的泡泡里,其中就有一个泡泡装着一袭白婚纱。

多年以后,我与爱人拜访一个做端砚的手艺人时,发现那个手艺人在制作砚台时,不管雕刻什么图案,总不忘添上竹子。有时是一片竹林,有时是零星几根竹子,甚至几片竹叶。

“为什么每个砚台都要有竹子?”我好奇地问。他嘿嘿一笑:“可能是习惯了吧!不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抚摸着雕刻在砚台上的细长的竹叶,想起自己从小就被竹子环绕,与竹子有关的种种经历与回忆萦绕脑海。竹影飘荡,原来,在经年累月间,我的心里早已刻上了竹的烙印,它能准确地告诉我故乡的方向。

(罗倩仪/文 刊于《燕赵都市报》2019年8月5日1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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