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绝唱的美文

不到黄河心不死。看过黄帝陵与人祖山后，我来到黄河的心房壶口瀑布。在景区浏览过“大美黄河”摄影展后，走在龙王辿曲折的龙槽边。俯首凝望脚下吐着白色血沫的黄色惊龙，驻足沉思。

黄河从心脉中传来亘古回荡的震撼。

“西起巴颜咯拉山，流进山东渤海湾，沿途灌溉五千年，一壶收进龙王辿。”遥想远古时期的黄河，被延绵的吕梁山挡住了去路。面对肆虐的侵扰家园的滔滔洪流，原始部落人民以期盼的目光将大禹推向了首领的位置，带领大家治理水患。不负众望的禹王没有畏惧退缩，他从父亲鲧多年治水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大胆提出治理水患的新思路。只见一把犀利的巨斧从天而降，一道耀眼的寒光闪过，地球上最深厚的黄土高原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紧接着，天空弥漫起数十丈高的黄尘，黄土高原被禹王劈开了一道狭长的裂口。黄河的惊涛骇浪犹如雄浑不羁的野马群，裹挟着数以亿吨的黄土与碎石，以排山倒海之势一路南下。

从此，黄河与峡谷阻隔了秦晋两国人民的往来。但每年冬至直到来年春天桃花烂漫的时节，波涛汹涌的黄河都会不忘初心，露出温柔的一面，以最古老的方式连接着秦晋两国人民的情谊。冬至当夜，宽阔的河面被一层厚厚的冰凌封冻住，桀骜不驯的黄河顿失滔滔，往昔汹涌澎拜的面貌不复存在。在阳光的照耀下，河面上升腾起一股迷茫的水雾，一座座小山似的冰凌恰如锅面上漂浮的水饺。黄河两岸过河的人群从村庄不约而同地聚拢到河边，裹白头巾的老汉，穿红对襟棉袄的媳妇，挑担子的民工……人们说笑着从冰封的河面赶往对岸，或赶集，或做买卖，或外出打工。黄河岸边冬闲的过河景象成了最古老的风景。

一片冰心在玉壶。冬至过后，冰封的壶口向世人撩起了神秘的面纱，让人看到了黄河一颗圣洁的冰心。整个龙王辿数十公里的龙槽岸边，沟沟壑壑的岩崖，曲曲折折的龙槽全部被冰封住，黄河的心房呈现出水晶般的玲珑剔透。此时，幽深的龙槽被冻结成一条沉睡着的巨龙，壶口是它高卧的龙头。龙王辿两岸崖壁上悬挂着高高低低的冰凌，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恍如倒挂着的五颜六色竖琴。阵阵寒风吹过，冰凌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为沉睡的巨龙弹奏的琴曲。沿着龙王辿漫步，随处可见被黄河千年流淌的激流雕磨而成的涡穴。积水的涡穴被冻成了光可鉴人的宝镜。往日壶口雄浑的大小瀑布也被冰封住，显得威风不再，变成了十几米高的冰柱，似根根拔地生长的钟乳石。供游客行走的台阶两侧，竖立着铁丝做的简易围栏。围栏上披挂着一层厚实的白色冰布，与瀑布冻结的冰柱连成一片，似晾晒在铁丝上的白色棉被。仿佛龙饮一般，一道彩虹横跨壶口瀑布的上空，此时，黄河的浊浪已然被巨龙饮干。慵懒的黄河昏沉沉地酣睡着，已进入了冬眠期……

带有寒意的一缕春风从秦晋大峡谷掠过，峡谷两岸的山桃树最先嗅闻到了春的气息，以粉红的笑脸迎接春天的来临。峡谷两岸道道圪梁上，野草、杂树、枯藤脱茧退壳，泛起了丝丝新绿。冰封的黄土渐渐发酥，就连出土的小蚂蚱也纷纷蹦起来，似火星四溅。野牛羊与野驴欢快地在圪梁上疯跑，相互告知春天来临的气息。沉睡的壶口巨龙被两岸热闹的景象惊醒，瀑布、冰凌、冰柱此时难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峡谷热闹起来，山花烂漫起来，古老的黄河彰显出一颗年轻激越的心。波涛推涌着一块块冰凌缓缓前行，那些堆积如山的冰凌与冰柱相互挤压、碰撞，不断发出断裂与撞击的“咔咔”声响，唱响着迎接春天的华美诗篇。且行且吟的冰凌，大有混沌初开鸿蒙的气概！

我到达壶口观瀑布时正值春夏之交，有幸看到了壶口的神秘构造，目睹了黄河在壶口纵身跳崖的豪迈与激情。站在壶口瀑布之前，水雾一片迷茫，恍如峡谷中一道升腾着的白烟。借助风势的水雾不断向我袭来，让我激动万分。仰望天空，有几只雄鹰正俯冲盘旋。一道彩虹卧波，横贯壶口的上空，伴着狮吼龙吟的瀑布。峡谷两岸密布着秦晋两地数以万计的观瀑人群，人群中发出的叫喊声、欢笑声、赞叹声早已与瀑布的巨涛声混成一片。那一刻，我头脑一片空白，被眼前气贯长虹的黄色巨流震撼，赞美黄河的词汇早已枯竭，心情跟随从天而降的惊浪激动着、振奋着、呐喊着……有人说那是群龙起吟，有人说是万狮齐吼，有人说黄河在壶口站起来了，有人说黄河飞起来了，还有人说黄河沸腾了。黄河挟带着滚滚的泥沙，如田横及五百壮士蹈海赴死之壮烈，如八女投江殉国之悲壮，亦如狼牙山五壮士跳崖之豪迈，义无反顾地跳跃着壶口。黄河以赴汤蹈火之决心，在壶口纵身跳入冶炼的熔炉。犹如凤凰涅槃，在壶口的烈焰中得以重生，以一种更加青春的朝气奔赴大海。黄河从心脉中发出惊天动的绝唱，震彻寰宇！

黄河带着泥沙跳壶口的气概与壮烈景象，真如古诗句所云：“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李白）；“昆仑下九曲，到此一壶倾”（田际康）；“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刘禹锡）。若有幸置身在秦晋大峡谷，你定会看到峡谷两岸千万条流入黄河的支流，如渭河、泾河、延河、洛河……一碗水半碗沙，大量的支流带着无数的泥沙纷纷流向秦晋大峡谷，奔赴母亲河的怀抱，黄河以海纳百川的胸襟迎接支流的到来。秦晋大峡谷与其说是水的汇合，倒不如说是各色泥沙的大聚汇。这些支流每年给秦晋峡谷中游的黄河带来了十几亿吨的泥沙，欲有填平黄河之势。若以华夏十几亿人口来进行分摊这些泥沙，每年每人能够分摊到一吨泥沙。黄河正是带着如此承重的负担，以一颗忍辱负重、迎难而上的决心，纵身跳入壶口，一路急匆匆南行奔赴大海的。

凝望壶口瀑布下游一路南行的黄河，我不禁暗自发问，黄河在上游为何不绕开秦晋大峡谷，避开黄土高原两侧支流的大量泥沙呢？那样不就没有纵身跳入壶口粉身碎骨的风险了吗？若黄河果真有如此之心，黄帝陵与人祖山周围两百公里范围内，黄河水哺育的黄色人种能否得以产生并且得以世代延续？黄河孕育出的华夏文明能否雄踞世界民族之林五千年而屹然不倒？我不敢做这样的设想。

禹王治水，黄河走黄土高原，黄河跳壶口……这些难道不正说明黄河与她的儿女面对天大的困难，具有一种毫不畏惧、知难而上的精神吗？黄河，你该是带着一颗矢志不渝的坚韧之心，以自身的万丈豪情与风范在向华夏儿女昭告吧？面对气吞山河的黄河，我再次大胆向黄河发问。

那跌跌撞撞、遍体鳞伤的黄色巨龙口吐着白色血沫，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发问，仍然不停地在跳跃着、欢唱着、奔跑着、微笑着……以无坚不摧之势一路向大海狂奔而去。

目送黄河南去的我默默无语，那一刻，已从黄河身上汲取了一种力量！

作者简介：赵可法，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青年书法家协会会员，连云港市作协会员，连云港书刻艺术协会理事长，连云港市作家网编辑，上海文艺网签约作家。2006年开始在中国作家网、北京文艺网、中国文明网、光明网、江山文学网、中国散文网、原创文学网站、连云港作家网、连云港文化网等国内许多知名文学网站发布文章，在《中国散文家》《雨花》《连云港文学》《连云港日报》《当代小说》《四川日报》《苍梧晚报》《未央文学》《黄山日报》《青岛财经日报》《蟹都文学》《散文选刊》《东海文艺》《海陵湖》文学期刊及报纸刊发文章，多篇散文作品在国内征文大赛中获奖并被入选作品集，书法作品在江苏省六、七届、八届青年书法大赛中入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