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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益友的美文

2021-12-26 02:44 作者:作家鬼谭 围观:
「写作坊·美文」李廷柱|良师益友靳欣文

良师益友靳欣文

(一)

靳欣文老师逝世已经二十一个年头了,终年六十五岁,我每每回想起和靳老师在一起的岁月,心中就有一股情思如缕,温暖如春的感觉。

靳老师待人以诚,热情如火,思才苦渴,乐于助人的精神,使我深为感动。我们之间以文会友,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我与靳欣文老师相知、相处的一幕幕往事,像电视剧一样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靳老师才华横溢,写得一手好文章,毛笔字书法也很有名气,如行云流水,遒劲有力,在新绛县也是数得着的。他生前是新绛县县志办主任、副县长助理。并且是中国文艺家协会会员、理事,中国谚语学会理事、山西文艺家协会民间文学研究会理事兼《山西民间文学》编委,职称属正高级。

靳欣文老师逝世的2000年,在山西省召开的“地方志表彰大会”上,省有关领导在大会上沉痛地宣布:新绛县县志办公室主任靳欣文同志年老多病,身患癌症,坚持工作,把最后的生命融入了编修地方志的工作之中。给予靳老师以极高的评价。

我与靳欣文老师相识于1984年春季,那时我的业余文学创作刚刚起步,在《山西民间文学》《中外故事》《河东文学》上发表了数篇习作稿子,有几篇文稿写的是绛州本地之传说,此举受到靳老师的特别关注。他托数人打听我乃何方人氏?是否在新绛城里某个单位工作?但“调查”了好长时间也没个着落。后来新绛纺织厂的一位文友周太林告诉了我这件事,我惊叹竟还有师友暗中关注着我的踪迹。周太林说:下班我引你上靳老师家里去。

下午六点半左右,我俩来到靳老师居住的新绛城正平坊社区的家里,他们全家热情地接待我们。周太林向他介绍了我的情况。靳老师一下握住我的手,欣喜诙谐地说:你就是李廷柱啊,只见其文,不见其人,我找你好久了,你今天可是“自投罗网”啊!

靳老师高高的个子,大大的国字型脸庞,和气面善,平易近人,风趣健谈,具有长者风度。我们好像熟稔深交多年的老朋友,情深意切,促膝谈心,他亲切地对我说:看了你发表的几篇民间故事和散文、小说,觉得文字功底还是相当过硬的,这都是长期磨练得来的结果。咱们县志办刚建立不久,急需这方面的写作人才。今天咱们认识就好了,希望你抽业余时间为我们县志办多做点事儿,写点专项方面的稿子。怎么样啊?我说:只要我能干得了的,一定尽力而为,决不辜负老师对我的信任。靳老师说:不要谦虚,依你的文笔,肯定能行。就这样,我成了县志办的一名编外人员,在靳老师与县农业局领导全力指导配合下,我花费了数月的业余时间为县志办提供了新绛县农业志的初稿。

不久,靳老师对我说:咱们县志办急需能写文章的人,我想调你到咱们这里来工作,你愿意到咱这里干爬格子纸的苦差事吗?我说:不知我能干得了吗?我担心我这两下子水平承担不了这样的工作。靳老师说:依你的笔头子,干这活没问题,只要你愿意,跑调动的事,我想法解决。

紧接着,靳老师就开始行动起来了。他向一位主管县志工作的苏副县长推荐,带着我拎上有我发表作品的一摞子杂志报纸让苏副县长过目。取得认可后,他又亲自向王县长请示汇报。王县长对他说:这几天要开几个会议,挺忙的。晚上七点半你带上新机那位姓李的同志到家里来,我见一见。傍晚,我俩兴致勃勃地准时来到县常委大院王县长家的门前,敲开门后,王县长的夫人手叉腰间,站在门前,挡住去路,说:好家伙,人都撵到家里来了,你们是干什么的?靳老师说明来意,特别强调此事是和王县长预先约好的……县长夫人态度冷淡,不容置疑地说:这些我不管,私事一概不见;公事,明天到办公室里去谈。话毕,扭头转身进门,将大门“嗵”地一声关上了。靳老师虽然吃了个闭门羹,但还不灰心,他又径直把我引到县政府办公室陈主任的家里,继续谈及此事。陈主任成竹在胸,轻描淡写地说:这点事就不用麻烦王县长了,咱们想办法办了就行了。

靳老师听了这话,非常高兴,说:那就麻烦陈主任费心了。出得门来,他如此这般地向我交代了一番,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此事有门,便按照常理地忙乎了一阵子之后,静等好消息临门。在此期间,我自己去找,靳老师催问,也托人使劲。但回答是,此事哪能那么着急,需要好好研究协调才行。几乎让人焦躁不安,心急火燎地“活动”了一个年头。自己跑得泼烦了,人家也讨厌了,自个无奈自动撤退,此后便没了下文。

(二)

大概过了半年的时间,靳老师乐呵呵地对我说:现在有一个好机会,上级为了加强县地方志的力量,要选派一批有写作基础能力的人带薪上大学专业深造进修,然后进入县志办工作。新绛县有两个名额,我争取到一个名额分到你的名下报了上去,但在大学学习期间的两万元学费需学员本单位暂时先出一半,以后由县财政按期给予偿付。这可是上天掉馅饼的好事呀!你先和你们厂领导沟通一下,看是啥态度?我说:靳老师,这事好是好,但我感觉预期太渺茫了,唯恐难以成功,这要真金白银过手哩。我们企业是地区(市)管辖,哪会干这与本企业无关紧要,无利可图之事,这事需要县上领导与厂领导在一起商谈呢,我本人不便出面吧。

在这件事的运作与处理上,靳老师真正展示出他那善良、诚恳,把凡事想象得美好,率真性格的一面;而我呢,纯粹就是个不谙世事,迂腐而蠢笨的一个傻不愣的憨蛋而已。

这件事我几乎考虑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不敢贸然而动,思来想去,心中充满着畏难情绪。但又实实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遇,就先向厂党委王根源书记试探性地讲了一下。王书记说:确实是个好事,非常适合于你。你可抽空向茅厂长谈谈,然后我们再研究该如何处理。茅厂长人挺好的,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成与不成,也要争取一下,是不是?

怎么向茅厂长讲呢?我又熬煎了一天时间,怎么也迈不开这一步。开口容易,合口难。假如遭到严词拒绝,将会让人耻笑,落个胸无点墨,没有真才实学,不安心本职工作,张狂地扯闹着妄图攀高枝不成,跌落尘埃的口实。

实际遭遇到的情景比预料到的要凄惨严重的多得多。那天上班后,我前思后想,觉得还是见一见茅厂长去。人常说:事情不成仁义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抖擞精神,鼓起勇气,推开厂长办公室的门。只见他正与才上任不久的孙副厂长谈事。我欲转身退出。只听茅厂长微笑地问道:老李,你有事?我说:也没啥、啥事,你们谈。边说边迈步出门。茅厂长又说:老李,有啥事就直说呗,都是老熟人,有啥不好意思的。我想,泼上了,又不是啥丑事。就硬着头皮,毛裢里倒西瓜咕里隆咚,战战兢兢,吞吞吐吐的把靳老师交代的事东拉西扯地讲了出来……谁知我刚说了个大概,意思还没有表达清楚明白,孙副厂长蓦地也不知从哪里而来的那股子霸凌怨恨之蛮气,突然间脸色一变,打断我的话,神态变得狰狞可畏,好像要把人一口吞噬了似的,大声地吼叫道:你休想这种好事!我们是工厂企业,哪有那种便宜让你占哩!还想让厂里掏钱上大学呢!做梦去吧!你!其狂妄之极,对我这个比他年长数十岁的职工竟像日噘三岁小孩一般蛮横无比。我被人家喝斥的脸红到脖了根起,恨不得脚下有个地缝钻进去。我下意识地瞥了茅厂长一眼,只见他眉头紧蹙,低头不语……

当一个人的人格与自尊遭受到无端的凌辱欺负,踩在脚下蹂躏之时,心里立时会燃起一团熊熊怒火,真想冲上前去照着那张欺人者已扭曲的嘴脸啐上一口,掴一掌子,杀一杀他那狂妄自大,称王称霸,匪里匪气的锐气。我恼怒之极,转身夺门而去。

我实在不明白,我是以一个职工的身份向厂长反映事呢,行就行,不行算㞗拉倒,权当放了一个屁而已。作为一个刚上任的副厂长在厂长办公室好像应该知道自己主次位置,竟抢先居高临下,专横跋扈,盛气凌人,大发邪火,真乃是莫名其妙,岂有此理!可见其教养的低下与道德的缺失。此事在我的心里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迹,至今难以平复,一想起来就羞愧难当,愤恨不已。

不知咋搞的,不几天厂里人就知道了这宗令人烦心的事。一日,电镀车间的老曹在路上碰上了我,他毫不客气,半开玩笑地嘲讽道:老李,听说你还想上大学再(深)造呢,削尖脑袋往县政府机关里头钻哩!你张狂的要上天哩,裤裆里头的两颗仔蛋子拽着哪!一脸骡子目(毛),还老想着吃马料呢!县政府机关也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也不看看自己那球式两下子!

此事对我是一声棒喝,我顿时清醒了。我虽没向靳老师谈及发生此事的细枝末节,但婉拒了他的善意与提携。

(三)

八十年代末的一天,靳老师对我说,据可靠消息,新绛县要成立文联,正在选人。他说他可以通过有关渠道推荐,力劝我毛遂自荐作为创作人员参加县文联工作。那时我对往县上调与不调之事已毫无兴趣,心灰意冷,并未动心。

过了几天,侯马市文联作协来函说,我在其《新田》杂志上发表的一篇小说被评为一等奖,邀我去参加颁奖大会。侯马市文联主席朱希和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信息,他对我说:新绛县文联需要人,你为何不想法调到那里?我摇了头说:哪有那么好办的事。朱希和说:我和新绛县委某某书记有一面之交,可以向他介绍你。我说:我真不想费那憨劲儿了,最终事办不成,落一股子骚气。朱希和沉思了一会儿说:要不你调侯马市文联来吧。市委某书记看过你在《新田》上发表的几篇作品,印象很深,说咱们市小说创作是个短板,问过你的情况后,说是不是能将其人弄到咱市文联来呢。我说:算了吧,不用搞那么大的动静,调来侯马又是两地分居,解决住房问题的难度更大了。

一天晚上,在新绛县纪检委工作的高吉平老弟(其妻叫韩月巧,是新绛纺织厂劳模,她曾当选为党的九大代表)来到新纺我住的家里,对我说:李师傅,咱们县文联选人哩,我觉得你的各方面条件挺合适的,你应该争取争取。我摇了摇头说:算了吧,县上咱谁也不认识,自己也缺乏那样的本事和才气,省得丢人现眼的让人家笑话哩,老大老实的在厂里干几年算啦。吉平老弟说:我觉得你这种消极的想法有问题。自己既然有这方面的特长,为何不在能展示的地方发挥发挥呢。人一生就这几十年的时间,为啥非要窝了自己!这事正好是王(大高)书记管着哩,我建议你写一封介绍自己情况的自荐信,我负责给大高书记传递。李师傅,不要犹豫了,可不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吉平老弟的良苦用心使我深受感动。他与靳老师、侯马市文联朱希和主席的联想不谋而合。我有些动心了。

下班后,我工工整整地写了一封自我介绍业余创作情况的自荐信。吉平老弟非常热情,信刚写好,他就来家里取走了。隔了一天,吉平来家里说:王书记看了你写的信,看样子比较满意。他让我把你发表的作品的报纸杂志尽可能的全部拿上,说要阅览阅览哩。我赶紧把那些报纸杂志全部收罗起来,装进一个袋子里,让吉平拎走了。过了几天,那一包报纸杂志吉平送回来了。他说:大高书记对你写的作品感觉还是不错的。王书记说新机这位李廷柱同志对文学创作的态度还是挺执着的,利用业余时间搞写作挺勤奋,很辛苦的,文章结构比较严谨,耐人寻味。别的就没再说什么了。一天天过去了,再无任何信儿,此事又一次搁浅了。没有人再次提起,我也懒得再问,又白费了一回事。

中国谚语协会要编纂一整套《中国谚语百科大全》书籍,指定靳欣文老师总负责山西卷的编纂工作。这是一项浩瀚巨大的文字工程,省主管领导非常重视,特委派山西大学一位对语言文学历史颇有造诣、研究的退休老教授陈老师专程来到新绛协助编著。山西省各地区、市、县的谚语草稿本,有复印的、印刷成册的、还有手抄本的,源源不断地从全省各地邮寄汇集而来,几乎有上百本儿。多亏靳老师家的院子大、房间多,在三间大南屋书房兼会客室里,这些来自全省各地的谚语本子堆放的一圪崚一圪崚地摞在铺了一大块塑料布的地面上,占了好大一块面积。

据靳老师讲,对这些各地寄来的谚语本子,要全部填写一张一张的卡片,然后一张张、一条条分门别类地挑选、整理出来,严格要求不准许有同类、同条,同一种含意的谚语出现在付梓的正本书籍里。

那位陈老教授因年事已高,体弱多病,水土不服,适应不了这项繁重复杂的工作,无奈返回太原去了。靳老师说:廷柱啊,这项工作还离不了你的参与,你下班后,礼拜天,凑功夫就来帮我整理资料,填写卡片,干些辅助工作吧。

大概是八十年代仲秋一个礼拜天的下午,我俩正在他家的南房里埋头工作,突然听得一阵敲门声,靳老师随即去打开院门,只听得他惊诧地说:呃,是王书记啊,快进,快进!接着被称为王书记的那人后面尾随着三人手里拎着一些瓜果与慰问品进来了。靳老师招呼我:廷柱,咱们县的王书记来了。我举头一瞅,一位面色威严俊朗,身材魁伟,气度非凡,穿戴整洁,朴素无华的中年男子刚迈进房门。他就是时任新绛县委书记的王大高同志。在他刚调到新绛不久到新机同厂领导礼节性的访谈时,我在办公室曾见过他一面。我说:王书记,你好!他指着我问靳老师:这位同志是?……靳老师说出了我的名字,并作了简要的介绍,说,他是帮助我来干活的。王书记“噢”了一声,一下握住我的手说:你就是新机的李廷柱同志,你给我写过信,你的字写得正楷,工整清晰,刚劲有力;我看过你的那些作品,生活底子厚实,笔头子还很犀利。

这时,靳老师的夫人梁秀珍(其任县工会主席之职)闻讯立即从北房里的床上起来,来到南房里,感动地说:王书记,我就是老毛病胃病又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还劳驾您来看我。大高书记说:工作劳累的嘛,我来看望看望,理所应当。凑他们正聊得空儿,靳老师使了个眼色,我同他走出了房门。靳老师深情地:廷柱啊,凑王书记今个来到这里,你当面和他谈谈调动的事吧。文联咱不去了,你可以调到县志办来,发挥你的特长才智,今天三面言对,这可是个最好的机会啊。我摇着头说:别难为领导了,调动的事就算了吧。靳老师惊讶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说:我觉得调动的事太复杂,最终事办不成,弄得满城风雨,惹人笑话。靳老师无奈地说:唉,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不知你咋想的,真不知你还这么执拗、迂腐、清高啊!

(四)

其实,我对上次调动不调动之事一直十分纠结,觉得官场上的事十分复杂隐晦,对其耿耿于怀,心里感到疙疙瘩瘩,十分别扭,极不痛快。调动之事首先要经过层层关卡,能不打点打点,铺排铺排,依当时自身的财力,囊中羞涩,根本没有那样的能耐。妄图干指头蘸盐办成事儿,除非你有坚实的力量,强大的背景和后台。

而还有一件事,是我瞒着靳老师并未向他坦诚透露而正在进行之中,而且这件事自我感觉良好,自信满满,胜券在握,很有底气。心想事情完全办好之后,再向靳老师汇报,给他一个惊喜。

八十年代时,企业里还实行的是福利房分配制度。那时我的三个孩子已长大成人,有的上了高中,有的上了大学,而分配住房面积的积分只有妻子一个人的,全家人窝在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窑洞房间里面,一到礼拜天或放假期间,既拥挤又很不方便。

据说,我们厂的茅厂长体恤麾下职工的艰难处境,曾专程骑着自行车到新纺向赵厂长求助,看在同是地区国营企业的面上,在分房时给予新机职工家在新纺的给点儿适当照顾,但被婉言拒绝。

八十年代时,正处于文革后人民群众对文学创作求之若渴的文艺复兴时期。我曾在报刊上接不接发表几篇习作的事,在新纺知道的人不少。那年代人们似乎对搞文学创作的人高看一些,而每发一篇作品,编辑部都要或多或少通过新纺邮局寄上一点儿稿费。从八十年代时,我就被山西省民间文学研究会(山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文学研究会的前身)吸收为会员,《山西民间文学》编辑部每月都要给我免费邮寄一本杂志,久而久之,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不似现在有了网络,人们对搞文学创作者这般冷淡、落寞。

当时,新绛纺织厂正处于改革开放以来的鼎盛时期,新纺厂吃香得很,想往厂里安排个人,没有吃硬的关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名声很大的新纺厂那时竟然在北京国家新闻总署审批下一份办得很不错的,名叫《新纺报》的小版面报纸。我曾应邀在小报上发过几篇文字不长的稿子,还获得过新纺宣传部的小小奖励。

一日,《新纺报》主编王武松对我说:李师傅,你愿意调回来为咱小报服务吗?咱们小报正需要人呢。我说:不知我这两下子行不行?王武松说:你太过谦了,依你的能力和水平,编这种小报绰绰有余,小报只会越办越好的。

接着,王武松就向主管《新纺报》的厂教育科、宣传部、厂党委的王科长、邓书记、史副书记反映、请示。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不久就在厂党委会上研究,一致通过,并责成党办文主任通知厂劳资科立即到新机厂办理调动手续。文主任对我说:李师傅,你不用着急,马上就可以回到新纺小报社上班了。

我正是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在靳欣文老师家里见到县委王大高书记的。当时我心里怀着美好的愿望,脑子里规划着蓝图,对未来充满着憧憬。心里想就要调到新纺小报社做自己热爱的工作了,而且全家聚在一起,住房的积分就大幅度地提高了,能分一间较大点的房子,面积宽敞了,孩子们回来就不那么拥挤了,而且每天上下班就在跟前,再不用风雨无阻地进城跑那么远的路了(新纺厂址在三林镇,距新绛城有六七里之遥)。

人常说:凡事不能高兴得太早,计划赶不上变化,希望值越大,失望率越高。正当我沉浸在美好的前景之中时,一记重磅铁锤砸向了我的脑袋上,使我的美梦像破碎的肥皂泡沫一样,飘飞得无影无踪。这一棒子把我刹时击打得蔫不拉叽的,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

大约过了一个多礼拜的时光,还不见一点儿动静,我隐隐觉得似乎会有对自己不利的征兆将会发生。果不其然,一天下班的路上遇到党办文主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李师傅,邓书记让我转告你,调动的事儿黄了,实在对不住啊!他说,党委会决定了的事,厂长也举手表决通过了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他悄悄告诉我,党委会一结束,赵厂长就打电话给劳资科赵科长,说李某某从新机调往本厂小报社的事暂缓停办,以免引起连锁反应。我以党办的名义催了几次,根本不起作用。你是不是得罪过赵厂长?我摇了摇头,顿感一脸的无奈与沮丧。

靳老师在新纺上班的大女儿听到了厂子里的人对此事的传言后,回家就把情况通报给了其父亲。靳老师吃了一惊,见到我好一顿批评。他劈头盖脸地责怪我目光短浅,对问题、事物的轻重缓急不看本质,只注重现象。甚至说我视野不高、鼠目寸光,如此重大之事,太轻率、不严谨,故意躲避,竟预先不同他商量,本来利用自己的爱好特长,能为国家多做一份贡献、多尽一份力量,却为了考虑家庭的蝇头小利,窝了自己写作方面的特长。真乃是:天予不取,难辞其咎。契机不迎,后悔莫及。他有些激动地说:真正是错失良机,错失良机,令人痛心不已,痛心不已啊!

在这件事上靳老师对我的责怪,我诚意接受,但细细寻思,靳老师心诚善良,把一些事想象得过于简单天真。即使那天与王大高书记邂逅,提出调动工作的要求,那又得通过多少关卡与隘口,成与不成比例的天平倾斜度太大,严重失衡,说不了也是白白忙乎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但靳老师的一片好心,对我的真诚和器重,令我今生永远铭记在心。

(五)

业余文学创作虽是我今生的追求与梦想,但也是今世的穴道之痛。我在这条崎岖的道路上虽也有过小小成功的喜悦,但多半是遭受人们的不理解、歧视、白眼、阻难与羁绊的情形,甚至还摔过跤子,受到过膝盖磕破折磨的苦痛。那几年因调不调动之事,时运不顺,搅乎得我心里七上八下,一刻也不得安宁。最后,一事无成,落了个笑柄。回想起来,觉得可笑、可叹、可悲,使我心身疲惫,愤愤难平。后来一听有人向我提及此事,我竟下意识地觉得心里颤栗哆嗦,耳门子也立马“嗡嗡嗡”地产生强烈的生理反应。我再也不愿听到这样的话语、触碰到这种事情了。为人不忮不求,何用之臧。

九一年,运城地区经委要我厂暂抽调一人去帮忙数月时间,我受书记之托前往,之后又奉命赴京外调一件事情。在返程的列车上,座位对面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同我聊天攀谈,他自称是《河南日报》的一名资深记者,自修易经学问多年,虽谈不上有什么造诣,但观察人较准。他再三强调,易经并非迷信,它是一门值得关注的学问。

他声言,师傅,咱们素昧平生,我眼观你言谈举止与面相,你热衷于语言文学爱好,也有一定的基础功底,且能持之以恒,坚持下去。但想发展壮大,难度太大,你一无靠山,二无背景;靠山山摇,靠树树倒,难成大的气候。他问我生辰八字,我说鄙人属马,1942年6月16日生人,据母亲讲,诞于晚间子时时辰。那位记者说,属马的男性一般生于阴历六月的都不十分看好,尤其你生日还有两个六字;人诞辰之日,男属阳,宜白日忌晚上;女属阴宜夜晚忌阳光,尤为子时这个时辰很不利于你的前程,你肚子里虽有些许墨水,但欣赏者却寥若晨星。从师傅命相与面相上来看,你是个奔波劳累,受罪吃苦的命,不过你一生努力学习,积极向上,奋斗不已,不甘于现状,寂寞之中,寻找乐趣,总想出人头地,搞点儿名堂,不是那种浑浑噩噩之人。老时你会家庭幸福,子女孝顺,晚年通达,有所建树,大器晚成,光耀门庭。文坛或许会有你小小的一席之地,是上苍对你奋斗一生点滴的鼓励与祝颂。此话实属戏言,请勿当真,如有冒犯,敬请原谅。

我仔细思量,《河南日报》那位没有留下姓名与通讯地址的记者真是一语成谶,在我身上不幸而言中了。

我曾将这些话向靳老师流露过,他说易经是一门深奥的学问,这些子虚乌有的箴言,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靳欣文老师同我相处相知数年的师生之情、益友之谊、“伯乐”之意,令我时时忆起,难以忘记,有时还相见在睡梦里。虽然他一心想把我调到他麾下工作的意愿,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能够实现,但他竭尽了全力。他潜移默化,言传身教,耳提面命的使我从他那里学习到了许多优秀品德与历史文化知识。岁月如歌如梦,往事如影随形。我们良师益友之情谊像松柏一样,永远长青,像滔滔江水,滚滚向前,永流不息。

靳欣文老师永垂千古,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写作坊·美文」李廷柱|良师益友靳欣文

责任编辑 杨志强

「写作坊·美文」李廷柱|良师益友靳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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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廷柱,山西绛县人,生于1942年,山西新绛机械厂退休职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业余创作以来,在《工人日报》《山西工人报》《山西民间文学》《作家之路》《扬帆》、《河东文学》、《河东文化》等各级报刊杂志发表作品约60万字,系运城市作家协会、临汾市作家协会、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现居住山西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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