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土的美文

泥巴童年

每个土里长大的孩子，都会对土地有着刻骨铭心的热爱与眷恋，即便是见到“乡土”两个字都会倍感亲切与熨帖。

这根儿其实从呱呱坠地就种下了。以前哪个孩子没有穿过 “土裤子”？那些有经验的老人们都说沙土养人：孩子的身上火大，沙土是良性的，能败火。还别说，那细腻的沙土炒熟就更加干爽滑润了，装布袋子里，放在孩子娇嫩的屁股下，吸水又消炎；就是身上起了痱子，用沙土一抹，准保第二天小红点全都无影无踪了，皮肤完好如初。别看沙土灰乎乎，就这样在土里摸爬滚打的小娃娃，哪一个不出落得溜光水滑，白白嫩嫩的？

摇摇晃晃能走路了，奶奶必然拿着一把菜刀在孩子脚后跟的土地上象征性地砍上三刀，说是“剁脚丝”，意思是剁掉脚的羁绊，让脚连地，从今走路就可以稳稳当当的，再也摔不倒了。

可一眼看不见，那本来会走的孩子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玩耍，也是天性使然，也许真是地上舒服，爬来爬去地撒欢儿了，高兴了就满地打滚儿。看着孩子兴奋地咿咿呀呀的，即使是弄脏了衣服，就连一向话不多的爹爹也依旧乐呵呵地指着笑：这娃儿行，从小就知道跟土亲。眼神里是掩饰不了的自豪与得意。在他们的意识里，自小在土里长大的孩子才是庄户人顶门立户的希望，长大了才不会忘本。

其实真正的土性岁月才刚刚开始。春草刚刚发芽，憋了一个寒冬的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脱掉棉衣，三五成群地在田野里打滚追逐，沐浴着和煦阳光，踩着那软软的黄土地，就像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颤巍巍的。蔓延的绿色，无垠的广阔，顿时形释神，有一种天当被子地当床的踏实与豪放，你会感觉空气都是甜的。

远处，广袤的田野上，绿油油的麦子，金黄的油菜花，身穿对襟汗衫，头戴斗笠的父辈吆喝着耕牛，在田里辛勤劳作，那俯身躬耕的姿势充满了对土地的热爱和虔诚。村子不时传来阵阵鸡啼，悠扬沧桑的声音里飘荡着岁月的绵长，引起孩子无限的遐想与情思，这可是童年最经典最难忘的剪影。

都说是农人的孩子早到家，小小的年纪。那满院子的猪呀，羊呀，牛呀看见了就伸长的脖子磨来蹭去，那可都是天天割草添料养出的交情。每天天一亮。兄妹几个挎着篮子去割草，村子里的草就像是再长在自己的手上，哪块地肥沃爱长草，甚至长什么草都门儿清。向阳的田地肥沃，草壮实，东河沟边草鲜嫩，苇地里地松软，草厚实还好割……

老人都说地养人，的确，那形态各异的就像会魔法的仙女，也许是手一挥，也许是吹口气，一夜之间那草就“哇”地长起来了，水灵灵，叶尖还闪着油绿的光儿，养活了一批批的家畜，也养大了一茬茬的孩子。

割草之余，几个孩子就聚在一起甩泥团。从河边挖湿润黏滑的泥，反复摔打成光滑柔韧的泥团，捏成窝窝头的形状。往地上狠狠一甩，“啪”的一声，清脆出硕大的一个洞。一边招呼：小伙伴，来来来，补泥补泥。你来我往之间，喧闹的河边的芦苇的笑声连天。

最好玩的还是夏天逮蝉蜕。耳朵贴在地上，你听，窸窸窣窣的，早就挠的孩子心里痒痒，迫不及待地用锨挖，用手抠。果然，胖乎乎的蝉蜕真的就傻乎乎等在洞口呢，还想跑？！早就被眼疾手快的孩子们一把捏住：“来吧你。”“这儿还有个洞”“我这里也有”……此起彼伏的惊喜，乐的孩子们早就忘了身上灰头土脸全是泥儿。

秋天地里的庄稼早就收得差不多了，以前拥挤的田野就像被剪光了头发的娃娃，又像洗干净了的衣服，一下子变得显得圆润清爽了，也更加广阔了。

那翻松过的土地软绵绵的，孩子们却乐颠颠得满地里奔跑嬉闹，高兴了躺在地上打两个滚儿，翻两个跟头，饿了就一头扎进沟边地头挖个洞，点燃玉米秸呀，树枝呀，豆秧子把东西，掏几块红薯，拔几穗玉米，拽几颗大豆。土里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无师自通，心里门清？红薯要选细长的，玉米要选鲜嫩的，大豆要用整颗的。往火里一扔，不一会儿噼里啪啦的，浓郁的焦香气扑鼻而来，引得口水直流。红薯香甜软糯，玉米清香可口，大豆酥脆喷香，鲜香得让人直掉眉毛。纵然是满嘴吃得黑乎乎的也打嘴不丢。那可是每个土里长大的孩子童年最香甜、最温馨的回忆。

冬闲了，闲不住的孩子们张罗自己家的小狗搭个窝，毕竟冬天了。怎么着也得给自己心爱的小伙伴个温暖的去处。石头砖头到处都是，最主要的和泥，从地头河边端几盆土，又把垛上拽下来的麦秸剪碎和在里面，图的是增加韧性。窗跟下，大门边儿，一层石头一层泥的垒起来，抹泥找平，勾芡，垒山头，苫草，乡下孩子自小土里摸爬滚打，动手能力强，不到半天工夫，一座像模像样的小屋子就站起来了，还有窗户呢，大人尽管嘴上嫌弃，瞎摆弄什么？看手脚脏了。可是嘴角就是抑制不住的赞许之情，嘴里小声嘀咕着，这娃儿啥时候学的？

也许就在土里的摸爬滚打间，在抚摸揉搓间，曾经的泥娃娃长大要离家，爹娘会拉着手一遍遍叮嘱，在外待人宽厚些，要是作难就回来，咱有地呢。那腔调带着点农人的质朴与憨厚，也带着点脚踩黄土地，衣食无忧的底气。何尝不是呢？那广袤浑厚的土地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田园屋舍，给了他们滋养生命的粮食蔬菜，更教会了他们为人处世的根本——土地的厚实，土地的淳朴，土地的韧性。

那土性，早已深入骨髓，一生一世。

审阅：胡常珍

简评：一篇清新之作，热土养育一方人，婉约中有浓浓的儿时记忆流淌，谁人不知“土”中情，皆在此文。

终审：严景新

作者：柳桐，女，安徽萧县人， 2009年毕业于江苏徐州师范大学， 文学硕士，现为高中教师，爱好文学，2006年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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