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糖炒栗子的美文

刘玉广

（这是 笑着歌 第 1146 篇原创，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老家盛产板栗。

记得小时候，我家有一小面山的栗子树，其中很多都是粗粗大大的老树。过去不懂剪枝，所以，栗子树的树枝都是为所欲为地疯长。树木本来就生长在陡峭的山坡上，树枝又耀武扬威，很少有人敢爬上去。反正我是不敢，仰头看看就害怕。

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呢？树尖处的板栗，什么时候落地，得由它们自己说了算，或说得由风说了算。那时，越是刮风了，越是刮大风了，我就越得往外跑，去捡栗子。栗树林下边是一条土路，落下来的栗子，一般情况都会顺着山坡滚落到山下的土路上，高潮时，一堆堆的，很快可以捡一大篮子或一大袋子，几十斤重。如果不及时去捡，可能被路过的人顺手捡走了。那可是一家人的生活来源，所以不能不辛苦不精心。

栗子成熟的季节，对于我们这样十多岁的孩子来说，也是十分奔波的日子，几乎天天去捡。从家里到栗树林，要下坎上坡走半个多小时弯弯的羊肠小路，路两侧尽长满了荆棘，手上、脸上被划破是常事。对于山里的孩子，这不叫事儿。那时，还是孩子的我们，一路都是连颠带跑的。我最怵的，还要经过几个坟地，都长着高高的柏树、松树什么的坟地，一刮风，就发出“呜、呜”的声音，十分吓人。

一次，村里刚刚死了一个人，是从高山上摔下来的，惨不忍睹。几天后，坟头上的白白祭纸还在风中摇曳，发出“哗拉、哗拉”的声音。我硬着头皮，赶紧去捡栗子，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跑。那块坟地在一块长长的玉米地里，穿过这块玉米地是必经之路。一进玉米地，我的头皮就一根根竖立起来，双脚疯了般往前跑。玉米的枯叶，随着风声在我的身后哗拉拉响，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追。我一口气跑回家，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哥哥们笑我是吓的。捡回的栗子中，加杂着好多小石子。好长一段时间，我再不敢一个人下午稍晚些去栗树林了。

那时，栗子也是我们山村人招待客人的基本食品。晚饭后，客人和来串门的乡亲，盘腿围坐在长长的火炕上，主人会把刚刚炒熟的还散发着香甜味儿的栗子“哗”地撒到炕上，大家一起剥栗子吃，一起“海阔天空”。山村的客人一般都来自山下大些的村庄，新闻视野相对大些，每每都给山里的我们带来一些意外的消息。

想想就想笑。那时每家每户都留些栗子干，包粽子用。妈妈把一小篮子的干栗子放到了长年支起的窗户上了。不想，挂着窗户的绳子时间久了磨损严重。一天，哥哥放学回家，刚要进门，不想巨大的碰撞和“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吓得他一步跳到院子里，再不敢进屋。原来是绳子断了，放在窗户上的一篮子栗子撒了一炕。自家产栗子，但感觉也是不能随便吃的，一是卖钱，商贩进门来收，很便宜，但那也是钱啊；二是留作招待客人用。山里除了果品没什么，栗子算拿得出手的。山里人好面子，自己节省，也要招待好客人。

长大后，我就离开了山村，但那片栗树林和捡栗子的乐趣与惊吓仍然记忆犹新。

我还是特别喜欢吃栗子。每年新栗子下来以后，我都要第一时间买来尝尝鲜。在城里，反而吃栗子比过去、比儿时更方便更容易了，不能不说社会发展真是太快了。一次，一位姑娘卖糖炒栗子，很久没有人光顾，她在风中使劲吆喝。

正好我也要买，便走过去一边买栗子一边与她聊天。我给她讲了自己的“奇怪遭遇”：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自己去买，肯定能带来一些人跟着买。比如卖鲜玉米、苹果、烤红薯、煎饼等，自己偷偷试验过多次。本来摊位前没人，自己一去，很快就会跟过来不少人。我悄悄对姑娘说：“我多站一会儿，看能不能给你带点人。”她半信半疑。

说实话，我自己也半信半疑。没想到，来买板栗的人一下子涌来六七位，我给了钱就走。姑娘一边手下忙着一边笑着说：“您明天还来啊，优惠。”我说：“碰巧了。”第二天，我自然没有去，因为就是“碰巧了”，如果不再来人，岂不尴尬？

时常也有老家带来的生栗子。我肯定要让夫人加工成熟的。老家的栗子大部分都不是改良的，个头不是很大，但栗子的香甜味儿纯厚浓郁。夫人先是把栗子洗净、滤干，用刀把每个栗子割一道小口，放在锅里用清水大火煮，然后小火把水熬干，然后继续烤干水分。这样做的好处是不崩，减少浪费和伤人，保持营养，便于剥皮。说来，这样的程序，几乎每年都要有一两次。因为我喜欢吃，所以夫人不厌其烦。

时代发展到今天，各种食品琳琅满目、丰富多彩，但自己对板栗的情有独钟，自嘲：“也是一种难得的坚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