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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你一生风景的美文(一生关于你的风景吉他谱原版)

2021-12-28 14:43 作者:读书旅行遇见 围观:
曾经年少向往诗和远方,才有这篇小说《你的长发,你的眼》

你的长发,你的眼 (发表于《幸福专卖店》北岳文艺出版社)

文 / 苏苏铁木

楔子:

城市一连下了几天的雨,你的头开始缜密的痛,你想起那个雨夜,抱着艾昕在大雨里走了一夜,艾昕和你说了一路的话。天亮的时候,她蜷曲着身体在你怀里停止了呼吸。

曾经年少向往诗和远方,才有这篇小说《你的长发,你的眼》

本事:

很多年以前,你长发如瀑,眼细长而狭。

(一)

你坐在向街的店里吃面。麻油放太多,汗从脸上不分主次的流下来,你用手擦额头及脸上的汗,艾析进来了,你住了手定定地看了艾析。

8月的晴空,太阳像个火炉,人像火炉上的蚂蚁,而你比火炉上的蚂蚁还要焦躁不安。你的头经常神经质的疼痛,如马踏鼓。你害怕下雨,又喜欢永无止境的回忆那个雨天。很多时候,你听到生命离你渐去渐远的声响。你的心已是一座杂草丛生无人打理的空城,你是为死而随时待命的城的主人,你在等一个人,除此之外,你厌倦了一切:包括生命与食物。吃饭味同嚼蜡,所以你在一碗面里放十个人份额的麻油。

你的手正甩去脸上流下的汗,这时看到了进门来的艾析。你不清楚她是谁,但感觉她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因为两个人的像与不像不在于面貌,而只在她们的眉与目。

女子着白色镂空及肩手套,穿金线滚边,花团锦簇的长裙和你隔桌而坐。落落大方的神情与服装让人以为她是歌剧团的演员。这种服饰的女子你见的多,惟独这个你又感到与别处的不同。她捧着一本书,起初是细细的看,后来便皱眉。你看到她凝眉不展的样子,撇了面,手里拎着筷子一言不发的走过去站她的背后。你目光如刀看五线谱上的蝌蚪,旁若无人的在空中挥动了筷子,停下来时,你用细长的手指指向谱子说,这个地方印错了,应该是高声部的嗦音。女子愣愣地看着你,你笑一下,回转身把吃剩下的半碗面端过来,坐她对面。

(二)

我叫艾析。烈日当空的8月,我从别处来城市调查一桩案子,一桩关于妹妹艾昕死亡的案子。此案两年以前在法律程序上就已终结。但我天真的认为以我一个公安人员特有的嗅觉应该能找出新的证据来证实这只是一个骗局。

法庭上。尚小斌表情呆滞,一副从速受死的样子。我妈则在一旁大喊大叫为妹妹艾昕鸣不平,要求严惩凶手。而我作为公安系统人员为避嫌并未出庭,只是在背后默默的关注着发生的一切。最后的结果则是出乎意料的:艾昕的死亡和尚小斌无关,唯一有关系的就是他们之间有相当深的恋情。母亲当庭晕倒,尚小斌无罪释放。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在另一个城市一直孤独的艾昕会像他们说的那样那么深的爱一个人。不能在相信任何人和任何事,两年以后,我从别处赶来,决定亲自调查此案。

尚小斌现在在艾昕生前任教的高中做一名音乐教师。中午很少回家,就在高中对面的饭店吃碗面,然后就傻呆呆地看街上走动的人群,看久了,就趴在餐桌上睡觉。店内的老板告诉我,尚小斌的神经显然是有问题,你看他每次吃饭放的麻油就知道了。也难怪,和他一起出发去西藏的姑娘死在那里,去时是双宿双飞的,回来时就形只影单了,苦主又和他纠缠不清的打了近一年的官司。官司终究是赢了的,可人是大变了模样。以前人是在电视台工作,风流倜傥,连走路都呼朋引伴。现在是一头乱草般的头发,神情倦滞,拿眼一看,你会以为他是个疯子,几乎每天都在我这里吃饭,吃完了就睡,有时候睡的课也忘记了,有学生匆忙过来喊他。通常是睡醒了,一个人木呆呆的走出去,站在马路中间看天,开车的师傅经过他是也会把头伸出窗外看看天,然后再看看他,骂上一句:天上有什么好看的,找死啊,还不快走。车就喷着气过去了。

店老板给我讲这些话时,我没有丁点的快乐,反而心里多了一丝隐痛。我想调查他的必要性已经不太大了,还能和一个行将朽木的人斤斤计较什么呢?可到底是什么毁了他呢?

我是在他中午吃面时走进饭店的。他抬起头了看我,眼睛里陡然发出与他面容极不相称的光,这是我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的事。那是看到很熟识的人才会有的惊喜光亮。他的这种突如其来的神情竟让我的心毫无由来的“砰砰”作跳。

我拿出歌剧《图兰多》。期间,我故意把歌谱竖起两次,以便让他看清楚封面。他边吃面边歪着头用怪怪的眼神看我。后来,他走过来悄无声息站我背后。我清晰的嗅到一个陌生男子的身体在夏天里成熟的气息,这使我莫名的紧张。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在书上飞快的划了一下,用十分坚定的口气对我说,这里印错了。我很惊讶他的自信,他远比我想象的出色。我怔怔的看着他。他却笑了一下。他的笑灿烂如花,瞬间照亮他阴郁的脸庞,让我怀疑刚才在我对面吃饭的是另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尚活。

什么意思?!因为在这之前他是叫尚小斌的。

尚且活着的意思。

(三)

你身材修长,貌俊秀,少年得志。16岁进音乐学院学习作曲指挥。4年以后,你在同门师兄中脱颖而出。6年的专业学习完成时,你已参加了几十场大大小小的比赛。大学毕业那年你进了省电视台音乐专题部做节目策划。随之而来的暑假,你要骑自行车从城市出发去西藏。这想法多少和你特立独行的性格有关。

你在城市网站论坛上发帖子召集自助游的同伴。跟帖表示支持、羡慕、担心的不少,打电话给你的却无。有谁会像你那样冲动,傻儿吧唧的在夏季里骑车行几千里的路到一个称为“生命禁区”的地方去。

你正收拾行囊准备出发,有女子打电话给你说要和你同去。你说,你知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海拔平均4000米的高原缺氧区,年平均气温0度左右,冬季穿棉衣,夏季穿毛衣,弄不好就要死人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家?!

那你为什么要去?对方问。

我去那里采风,收集、整理、挖掘当地的民歌,你以为只是简单的看山玩水?

我也去采风呀。我是搞美术教学的。

第二天,你在新城酒吧邀见了艾昕。看到她时,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艾昕盘着高高的发髻,两个叮当作响的大耳环,细吊带低胸的束身T恤,下面则是长及脚裸蓝色大褶子的长裙,脚下是半隐半露细而高的鞋子。她面色红润的坐你的对面,你一开始以为她坐错了地方。

你问,你是艾昕?

对方点点头。

穿的这么耀武扬威,刚从哪里的盛装舞会上下来?你上下打量她,皱了眉又问。

艾昕没有说话,眼睛暗下来。你看到她长而微微上翘的睫毛,突然间想摸摸看,你的手伸出去一些忙又缩回来。

这么长的睫毛是假的吧,怎么搞上去的?

艾昕突的一下笑了,你也笑了。后来你才知道艾昕的睫毛的确这么长,见你时,着了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盛装。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艾昕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怎么说起话来像个孩子。

本来就是不想长大的人。一直没有人管。

艾昕笑了:还没有女朋友吗?

没呢。你说。

接下来,你和艾昕用了3天的时间准备路上所需的东西。因为对方是个女孩子,准备工作就做的很细致。艾昕和你经常坐在一起讨论路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和需要带上的东西,想到什么你就用笔认真的记录下来。

你们出发那天,太阳很好,有风,不是太大。刚能把树叶子吹的哗哗作响,像一队正排对过马路的孩子们的喧闹声。艾昕骑黄颜色的山地车水一样的滑过来。她今天的装束完全适合行路:满口袋的工装马夹,粉红色的太阳镜,NIKE的遮阳帽,腰间系一条宽大的穗饰麻布腰带,一副任意休闲的样子。

省台的朋友在钟楼为你俩送行。他们笑说你好福气,一个多月都要和美女为伴,可真是一男一女,孤男寡女啊——然后就是坏笑了。你说,没有的事,我们都是正经人家的儿女,早就给你们说过为艺术,为了艺术,你看你们这一帮子歪人想哪里去了。他们都哈哈大笑说,Haveagoodtrip吧Haveagoodtrip吧。你和他们一样笑着,然后把你的长发用橡皮筋重新扎紧,把车骑到艾昕身边和她在空中击了一掌说:我们出发!

路上是醉人的熏风,两旁是招摇而过种满各式作物的田野,天上是悠然而去的白云与飞鸟,你们就像山间不知疲倦的溪流顺着柏油路蜿蜒而行。留在身后的是愈来愈远的城市,前面是无尽的路和心中的梦。你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对艾昕说,我喜欢田野的宁静和土壤的芬芳,空气多好!艾昕说,我喜欢有你在身旁,这么近距离的和你并驾齐驱。然后她猛的把车蹬了出去开始唱歌。唱了一会她停下来问你,她唱的逊不逊?你说,挺逊的。

中午的时候,你们在路边停住车子。开了2瓶罐头就着矿泉水吃了个精光。你说,就我们这个速度,傍晚不可能赶到泾阳。你把艾昕的画夹卸下来挂在你车子上。你问艾昕累不累?艾昕说不累,蛮带劲的。你笑了。以后会累的你哭鼻子的。你说。

万家灯火的时候,你们来到泾阳临靠黄河的一个村子,住进一个四合院式的农家旅社。艾昕和你在院子里吃饭,她扒了几口饭就吵着瞌睡了,一直骑车,没有午睡,困死了。说着去房子睡觉了。你收拾好东西,检查了一下车子,打了一盆热水来敲艾昕的房子。

睡了,睡了,有事情明天再说。

用热水烫烫脚,否则,明天不用走路了。你放下热水转身离开,快进房门时,你回望一眼,看见艾昕打着哈欠,穿着细碎小花的睡衣开了门端了水猫一样的闪进去。

第二天还没有起床,艾昕和你隔窗说话:谢谢你昨晚的热水呀,我去黄河边写生去了。你说,河边风大,记得多加件衣服。

你们在黄河岸边停了一天。你沿着河滩向西而行,风卷起你的头发,翻飞你的衣角。你右手处是一望无垠的芦苇坡,左手边是浊浪滔滔的母亲河。有放排人置木河上,击水而歌。此时你想起《诗经.国风》中的诗句“坎坎筏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民歌最早就是这样由劳动人民创作而成。

从芦苇丛里钻出来,你顶着一头白色的芦花看见艾昕,彼此都吃了一惊,然后相视而笑。艾昕单膝跪地,手握画笔,长裙偎于细沙之上。面前是巨大的画板,地上散乱着各色的笔,手指着不同的油彩。你取下脖子上的相机接二连三的按动快门。

艾昕,你是这里最美丽的风景。你放下相机时说。

艾昕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呃,瞎说,只有我这副“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画是最美的。

中午,你涎着脸皮蹭艾昕的饭,艾昕让你走回去吃。你煞有介事的说,一旦走开了,来上一两个坏人怎么办?艾昕说,这里民风淳朴,真想在这里长此以往的住下去,来个当地人更好,嫁给他算了。你说,他们淳朴我就不淳朴了,有眼不识金香玉。就你还金香玉呢?既败絮其内,又败絮其外的,瘦的就像河滩上的芦苇。你不服气的哼了几声,说,反正这么给你说吧,追我的女孩子有一个乐团那么多,你爱信不信。艾昕生气的掷了笔说你就是败絮中的败絮。

吃过午饭,你仰面朝天躺在艾昕的脚边絮絮叨叨的给她讲自己的童年,讲自己在大学里天天以钢棍代替指挥棒苦练的情形。艾昕有一答没一答的应承着往画布上涂颜料。后来,你慢慢的睡着了。睁开眼时,艾昕正低着头定定地看你。

睡的好香呀,像个孩子。她开口说。

喂,喂,你惊讶的说,一睁眼就让我看到一张毛茸茸的脸往我这喷热气,还以为在梦里遭了狼呢。艾昕笑了:我刚才在看你的眉毛,以后好给你画幅画。好呀,好呀,我也想看看,我这根芦苇在你笔下是什么样子的。你说。

落日时分,太阳将黄河涂抹的金黄,大群的飞鸟来回巡骏于河的天空,然后在芦苇从中起起落落。你帮艾昕收拾好装油彩的瓶子,背起画板,指着黄河对艾昕说,明天一早我们过了黄河,去太原,经内蒙,直达西藏的那曲。

(四)

尚活经常打电话给我。他说他喜欢我,是因为他的一个朋友。我惊讶他的直白,想他说的那人是不是妹妹艾昕。

尚活的房子在城市的南部。一套老旧的教师公寓,一楼,背阳,阴暗,在夏季的雨天有点潮,房子里有种莫名其妙的草药的味道。尚活邀我做客的时候,我去了他的家,二室一厅,阳台上有个简单的厨房,锅灶上早已蒙了冷灰。卧室的墙壁上是劳伦斯、莫扎特满腮胡子的音乐人的画像,其中一幅却是文森特.梵高以绷带缠绕脑袋的自画像。用绝望的阴郁的眼睛冷冷的望着我。客厅的墙壁上却是一幅大的要命的镜子,在一些发廊与小的酒店你会经常看到这种镜子,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增加空间感。我问尚活,把这么大的镜子放在这里做什么用。他没有说话。而是打开音箱,从书架上取出纤细的指挥棒,然后面对着镜子随曲舞动。镜子里面的他面容沉醉,挥洒自如,恰到好处。我长久的注视着他在音乐中迷醉的样子仿佛看到窗外的夏末秋初的阳光。后来他停下来,闭了眼睛说,好久没有这样了。我郁郁的走到窗前,发现房子的药草的味道是窗台上的一盆植物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好怪的味道。我问。

藏红花。

藏红花?!不是开在西藏吗,怎么这里也会有?

尚活沉吟良久。你不是想听我的故事吗?他坐下来说。

(五)

在喜马拉雅山北侧的中国境内,有一片广阔、宁静和生机盎然的土地。这就是中国的西藏自治区。这里有白雪皑皑的山峰、湛蓝深透的高原湖泊,也有茂密的原始森林和高原地带才有的珍禽异兽。西藏的面积有120万平方公里,人口有232万,其中95%是藏族。这里是世界上最高的高原,平均高度为海拔4000米。西藏的首府拉萨是藏传佛教的圣城,布达拉宫是它的圣殿,每年来此朝拜的善男信女数以十万计。

22天后,你们到达西藏的首府——拉萨。艾昕说,你们这一路走来就像以前广东卫视的办的《生存大挑战》那档子栏目。你说比那牛气多了,他们那是做秀,做给电视机前的观众看的,他们那帮子人是前面有摄制组,后面有物资救援队,哪像你们干干脆脆。一路上一直就俩人,自己都把心操碎了。

你精疲力竭的推着车子推着车子走在拉萨的青灰色的石板路上,车子的后面挂着一段绳子连着艾昕的车子。高原的太阳把艾昕白皙的脸蛋晒的通红。她却兴奋的像你大叫:小斌,你看——布达拉宫,好漂亮啊,石雕房子,好漂亮-——啊,我要画。你嘘了口气,抬头看瓦蓝的天空和流动的白云和座座庄严肃穆的塔群。画吧,我们在这里呆够了再走。

你们找了个廉价的旅馆住进去,你看了看你们的钱袋。想起你临行时怂恿艾昕把钱交你保管时的豪言壮语:交我你就放心好了,用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一切为了找寻心中的梦。你带着CANON理光数码相机走出去,回来时带回900块钱放进钱袋里。你已和艾昕分不清谁在用谁的东西。你们同饮一瓶水;孩子似的争抢食物;在同一块土地上倒头而睡。那次在内蒙古大草原上,艾昕很郁闷的问你,哪里有个厕所呀?你说,除了我们这块睡觉的地方,都是厕所,你爱上哪就哪。艾昕跑出去一会又跑了回来,说真是不安全。草原一马平川,走到哪里都感觉你都在看她,她让你背过头去,然后又跑了出去。

艾昕白天和你一起出发走访牧民,收集民歌。晚上来到你住的房子看你整理谱子。有时候,你抱着吉他为她唱歌: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的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的爱上你,从见你的那一天起。艾昕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听你唱歌,眼睛闪烁如窗外天边的星星。

你们沿青藏公路去了那曲。那曲地区位于西藏自治区北部(俗称:万里羌塘),东依昌都,南与拉萨、林芝、日喀则相连,西接阿里,北与新疆自治区、青海省毗邻,处于青藏高原腹心地带。是西藏民歌的发源地。在那里你们和当地的藏民载歌载舞。第二天,你们去了那曲草原,下午上了山。山上冷的厉害,艾昕戴着白色的线绒帽子,背着画夹像个精灵在岩石上跳跃,走到一片开阔处,她住了脚,支开画板,让你站在另一处的岩石上,她给你画了幅画。

你站在那里很久,几次要过来看她画好了没有。她向你吵着说,别动,别动,站在那里。后来,艾昕向你招手说,可以了。你飞快的跑过来看那副名为“静逸思空”的画:远处是瘦骨嶙峋是山峰,近处是丰腴青绿的草原,风凌乱了你的长发,一轮即坠的夕阳的余辉撒向你的脸庞的一侧,刚毅的脸微仰若有所思的凝望天空。你一遍又一遍的看艾昕于图上的那一大段的题字:萧瑟的风吹拂凌乱的发悠闲的云伴随飞翔的鸟宁静的眼凝望天空的蓝冰凉的手触摸冬草冬草的脸渺渺远山一片空寂落落夕阳晚情浓溢一阵阵凉爽的风吹过我身边割不断的思念时刻围绕在我身边,像你的长发你的脸

你伸手去摸艾昕的脸,然后你看到艾昕眼中的泪大滴的落下来。你低下头吻她,她的手指缠住你的长发。你把她拥倒在地上。一路滚翻了画板,一个装油彩的瓶子顺着山路滑下去,在一块突兀的石头上面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你们抬起头侧耳听了一下,都笑了。

从山上下来,你把两个睡袋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像袋鼠一样的钻进去。你开始细细的吻艾昕,像精心擦拭一个珍爱的瓷器。艾昕闭着眼睛紧紧的抱着你。你贴着艾昕的耳朵说,艾昕,你今天写了首好词,绝无仅有的好词,我给你谱上曲子,你听听看,你爬起身来从车子上摘下吉他边弹边唱。起转低回的吉他声伴着你的款款深情风一样的顺着山谷弥漫开来,撒满了整个草原。艾昕静静地看着你说,你唱歌的样子远比你做乐团指挥漂亮的多。你住了手问艾昕,你看过我的演出。艾昕看了看你,停了好久说道,你想过没有,小斌,一个女孩子心甘情愿的跟着你走几千里的路难道真的是为了沿途画一些风景,只是为了写生,真的是为了所谓的艺术?你愣住了。艾昕看着你傻呆呆的样子摇着头苦笑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的说,为——了——爱——情!

(六)

尚活停住了说话,开始吃药,大把大把的吃。他神情迷离,用双手抵住头说,头痛。说他的头痛像涨落的海水时断时续,又如万马巡游于草原川流不息。他叫我到另一个房间去睡,然后自己和衣躺在地板上。我想把他抱到床上去。他说,别动我,让我这样好了,这个样子更能接近土壤。

卧室的抽屉里是他的一些曲目的获奖证书和他过去的照片。那时的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有几张是他在中英文化交流期间赴英学习的照片:黑色的燕尾服,扎着大领结,手拿指挥棒,站在国外的舞台上,仍有着指点江山万户侯的自信;穿墨绿色的风衣,背着大包,手拿V 8在英国田野里闲情逸趣。可现在的他呢,在他的脸上偶尔还能找寻过去的痕迹,可更多的像废弃荒芜的草滩有着无所不在的荒凉。

第二天起床后,我动手整理了房间,拖地,擦窗户,清洗锅灶,等尚活买了早点回来时,整个房间基本上换了模样。他看这我一脸的汗水不好意思的说,出去遇到一个电视台的朋友话说多了,回来就晚了,洗洗手,赶快吃饭吧。

我们在桌子前坐下来品尝食物,四下里一片严峻的沉默。我自己都搞不懂昨天怎么会贸然留下来,今天早晨起床后又鬼使神差的主动打理房子,这里又不是我的家,而面前这个低头喝汤的人关我什么事,可是艾昕呢?

你的头还痛吗?我打破了沉默。

好多了,昨天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尚活像是想起来什么,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吧。

吃过饭,临出门。我从尚活的衣柜里捡出一套白色的休闲服让他换上,他怔怔的看了我,没有说话,抱起衣服走向另一个房间。

初秋的上午,我们穿越城市微凉的风。太阳毫不惜力的晃动法国梧桐班驳的树影,像我摇摆不定的心情。经过一家理容店时,我建议他去理理发,他说自己习惯留长发,已经六年了。我说,又不让你剪掉,只是修剪修剪,以前的你哪里去了,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谁会理你。我不需要谁来理我,我喜欢一个,一个人的暗无天日。

我不再说话,跟他来到学校科技楼下面的地下室。那是一个偏僻的角落,在一块木牌子上写着“尚昕音画工作室”5个字。室内极为狭小,但设备级尽奢华:一流的录音设备,崭新的多功能调音台,雅玛哈的功放箱,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尚活的眼睛烁烁发光。

我和艾昕的一切都在这里了。他说这话时,我才注意到室内还有个侧门,上面一行镏金的行书写着“艾昕图画工作室”。推门进去里面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这里极为宽敞,猩红的地毯,明亮的壁灯,墙上是艾昕出发西藏的途中及在西藏时所描绘的几十副作品,在作品的旁边是他和尚活所摄制的几百张照片,草原,山川,河流,人物,飞鸟,瀑流林林总总,气势非凡。一房间的光与影的流动,富丽堂皇,让人叹为观止。一张艾昕和“静逸思空”同样大的照片成为房子的主角。画上的尚活飘飞的长发,翻动的风衣,凝望天空的细长的眼睛。照片上的艾昕,白线绒的帽子,一身加后的运动衫,满面含笑。向山下摇手,像是在说些什么。我流着泪一张张仔细看过艾昕,艾昕却在照片上笑着看我。

尚活埋下头静静的坐在旁边的一张竹椅上,很久以后用低沉的声音叫我,艾析。我扭转身问他,你刚才再说什么?

你不用在骗我了,你不是什么西璐,你是艾昕的姐姐艾析,她说的,你总会有一天前来见我,不是抓我进去,就是爱上我。

我一下子怔住了。

(七)

你们还没有从那曲草原离开就遭遇到暴风雨。山上的雨来的迅猛又冰冷刺骨。你们手拉着手推着车子进了山脚下的山洞。忙了半天好不容易生了火,你和艾昕围着火堆说话。

你回去以后计划做些什么呢?艾昕问你。

开个自己的音乐工作室吧,我就爱好这个东西,你呢?

艾昕认真的想了想,说,开个艾昕图画工作室,给各个杂志做插图,搞图画和版式设计,开在你音乐室的隔壁,就像我们一路上不离不弃的。

什么不离不弃的,干脆开在一处,名字吗?——叫“尚昕音画工作室”好了,我在里间罐唱片,外间由你做海报,搞策划怎么样?

好呀,就是没有那么多钱呀,一个棚要好多钱呢。

没关系,钱的事情好说,电视台音乐专题部早就想设一个录音棚呢,这次我来做,他们一定支持我,真不行,就把我那几个在英国获奖的曲子卖了,怎么说都够了。

你们谈到未来都很兴奋。后来各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过了一些时间,你听到艾昕叫你,说头痛。你看到艾昕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心知坏了,艾昕这个时间患病了。她头烫的厉害,带有明显的高原反应。任何一个小病在这里都可能危及生命。你给艾昕披好雨披。别怕,艾昕,我们去医院。然后你背起他冲进雨里。

草原上的夜不是太黑,依稀可见脚下的路,很远的地方有片隐约的白,你知道那是那曲镇,镇上有家医院。前几天,艾昕还拉着你向镇子上的姑娘学跳锅庄舞,可这里离镇子有40里的路。

肆无忌惮的雨被风吹散开来,雾一样的弥漫了整个草原。雨水顺着雨具流近你脚下的靴子里,靴子上沾满了泥巴,变的异常沉重。后来,你甩掉靴子,赤着脚背着艾昕。艾昕搂定你的脖子趴在你的肩头沉重的喘息:小斌,你这个样子也要生病的。你没有说,埋着头,努力向前。曾经来时的一些景物一一抛在身后,你向着那片光亮前进。

艾昕说,放下我吧,小斌,我也歇歇。你背着艾昕走了十几里的路,汗水和雨水已经把你浑身湿透,你把艾昕从背上移下来抱在胸前。

我爱你,小斌。你吻了吻艾昕滚烫的眉头说,我知道。

我从5年前就开始爱你。你愣住了。随后艾昕讲了如下的事情。

那是个秋天的下午。我清楚的记得当天的城市正刮着大风,人行道旁高大法国梧桐金黄的叶子被风吹落了一地,人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天有点暗,看样子要下雨了。所有行人的步伐比以前快了许多。

那个时候,城市有一个陋习:就是人车争路,流行穿红灯,不光是人,车也闯。过马路的绿灯亮了,我刚迈出去几部,就突然被后面的人一把拽了回去,人狠命的倒在他的怀里。我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一辆双层的大巴车“倏”的一下过去了,车带起更大的风,卷起你我飞扬的头发,我清楚的感觉到车擦肩而过时,拉扯头发的疼痛。你放开我时,我看到你鼻尖上渗出的细密的汗和细长而狭的眼睛。

过马路的时候,要多加小心,刚才你我都好险呐。说完你过了马路。我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而再三的想,刚才,是你救了我。是你在我就死的路上用一双手把我救了回来。你背着吉他,长发飞扬,风鼓你风衣的身影一下子定格在我心里,多年以后想来仍是那么温暖清晰。我知道自己爱上了你,不是因为奴婢简简单单的救了我,而是我遇到了心中的另一个自己。每次走过斑马线,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你,想能再次在城市的某段路上遇到你,可是没有。

9月18国耻日。学校举行大型的文艺汇演,其中有一场交响乐《黄河魂》。神情庄重的你站在台上向观众鞠躬时,我看到你细长而狭的眼睛,才知道你就是尚小斌——音乐学院最有才气的青年指挥,一个大四的学生。雄壮的音乐开始了,台上台下所有的演员和观众都望着你强健的手臂和面部的每一个神情。我却偷偷的挤出观众席飞奔到校门口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在你谢幕时,我跑上台去。你微笑着接过花,只是象征性的握了一下手说了声:谢谢。你不会记得我。你天天面对的是那些气质高雅能歌善舞的美丽女生,而我只是一个大二姿色平平的傻丫头。可是因为你我竟喜欢上了孤独,很少交朋友。我知道你那么出色,就也不再甘于平凡。从此我开始学着给一些报纸、杂志做插图,慢慢的做出了名气。细心的读者就会发现我画的男主角眼睛多是细长而狭,剑眉如发。女主人公艳丽多姿,明目皓齿。如果在有足够的耐心就会发现在男主角某一色彩的阴暗处有一宛如梅花的“尚”字,而作者的署名则为一慵懒可爱状如猫的“昕”字。

你的记忆之门渐渐开启,眼泪滴滴的落下。眼前闪过一幅幅关于艾昕的生动画面,让你无比痛心。

美院毕业后。我到八中任教,本来以为忘记了你,可我没有。很多时候,我坐在学校对面的餐馆吃饭,看着对面的斑马线还会想你在哪里。那天,我在城市论坛无意中看到你的帖子,我就决定要和你一起出发。虽然我很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清楚自己的情况:六岁的时候,我患了肺炎,一连住了半月的院,从此以后就畏冷畏寒。可是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多想和你一路同行啊。

这么多年你一直寻找浪漫而又充满想象力的爱情。和艾昕一路出发,朝行夕止的路上,你自己对自己说终于找到了。可你哪里知道艾昕爱你远比你爱她要深刻的多。

你抱着艾昕里走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她呼吸渐弱。艾昕说她快要死了。你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她的脸上。就要到了,艾昕,再坚持一下。艾昕说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在哪里闭上眼睛,你就把我葬在哪里吧。艾昕还试图笑了一下接着说,我还有个姐姐叫艾惜,是个警察,我死之后,你会惹上麻烦的,姐姐要不抓你进去,要不和我一样爱上你。艾昕帮你擦泪,你却一路的后悔,后悔你从来没发现。后悔让一个女子爱你一直到今天。后悔你在路上对她的潦草与敷衍。你的泪流不迭。艾昕帮你擦泪的手却慢慢的垂下来,头向后仰去,雨披滑下来,泻了一头的长发。你吻着艾昕冰凉的唇跪下来,试图把她唤醒。这是你看到身旁一株藏红花的叶子上的雨珠正晶莹剔透的映出了雨后的第一缕晨光。

(八)

树上的叶子掉了一大半的时候,我仍在城市。后来还是给尚活打电话说,我要走了。尚活说,别走,艾惜。我的事业刚刚开始,是你看着我一点一点的搞起来的,你要是走了,工作室可能会垮掉的。我说,我不想代替妹妹继续成为你故事中的主角,因为我也有自己的故事。尚活沉默了好久说,那你过来一趟吧,有件东西我要送你。

尚昕音画工作室在城市的最繁华的地段,背靠省电视台。装饰的既古朴又简约,样子的设计有点像草原上的藏包。门口悬挂着黝黑的檀木牌子。上面是烫金的中英文,英文的名字是“DarkLoveMusic&PictureStudio”“Darklove,DarkLove”每次看到这个名字心都不由自主的痛。

尚活在门口穿着干净的休闲服等我,依然长发,依然忧郁。他把一张包装精致的CD递给我说,你好好保存吧,有些东西是可以卖掉用来建立事业,然后他看了身后的工作室接着说,有些东西是一辈子都不能卖的,无论贫穷或者富有。因为这些东西既是属于自己的又不全属于自己。

那天离开尚活,走在城市里最繁华的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遍遍的听尚活自己为自己录制的歌曲。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了。

城市的风

作词:苏兆海/郭峰(南山)

作曲:郭峰(南山)

演唱:郭峰(南山)

我在哪里失去了你

又在哪里找回自己

在你离开的一瞬间

爱情没有了永远

我在哪里丢掉了你

又在哪里找到自己

在你离开的一瞬间

还有什么是永远

这个城市的风

不再山谷芬芳

这个城市的风

风散云却忧伤

这城市的风

细数我的哀伤

孤单的路上

爱已将我遗忘

曾经年少向往诗和远方,才有这篇小说《你的长发,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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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苏兆海,笔名苏苏铁木。毕业于长安大学旅游管理系。著名作词人、旅游策划人、青年作家,歌词多次荣获国家级奖项,中国旅游地理歌词的倡导者;曾出版爱情小说《沉爱》,旅游图书《骑车去朝圣:冈仁波齐巡礼行纪》特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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